“本官傅知仁,乃夏國丞相府道路曹西河巡吏。”傅知仁翻鞍下馬,按照規矩,先向兩個逃人通報了自己的身份,免得他們胡亂猜測。為了甄別奸細,也為了使宋國百姓盡快適應夏國的環境,丞相府道路曹專門設立了安置所,在那里河東逃人也講他們是如何越境的,因此,道路曹對那些神鬼莫察的渡河通道了如指掌。
趙行德和李若雪對視了一眼,拱手道:“關東人趙德,這是內子李氏,參見傅巡吏。”傅知仁身穿著灰布袍子,敞著狼皮的坎肩,足踏著適合長途跋涉的厚底靴,騎馬挾弓,鞍側掛著一柄長劍,鞍后綁著毯子行囊。趙行德原還以為他是巡邊的夏國軍士,誰知卻是丞相府的屬吏。
傅知仁微微一笑,分別對趙行德與李若雪拱了拱手。他早知有一隊關東農人渡河過來,見他們平安無事后,也不著急趕路,就在此歇息了片刻,誰料正好見到趙行德與李若雪渡河的全過程。
“二位為何冒險從這條鐵索渡河過來?”傅知仁緩緩問道。趙德夫婦斯文有禮,不似為生計所迫的樣子。不過夏國甄別關東面逃人向來十分寬松,傅知仁也只是因好奇而隨口一問。
“嗯,”那趙德和李氏似乎有些尷尬,二人都低著頭,片刻后,趙德才抬頭道:“我二人早有婚約,情投意合,怎奈為惡人所迫,不得已背井離鄉。”李若雪倚在他身邊,小兩口生死相依的模樣。
“哦。”傅知仁微微點頭。河水早將李若雪臉上的黑灰沖得一干二凈,膚如凝脂,一望便知并非常年勞作的農婦,而趙德談也不似農人。他見這二人年貌舉止,早猜測是私奔出來的,只不過趙德說得比較含蓄隱晦而已。
“按照府令,河東來人需先到安置所甄別,并教知曉我國制度。兩位且隨本官走吧。”傅知仁一板一眼地說道。國家制度,柱國府頒布律令,護國府決斷國策,丞相府制定府令,皇帝詔喻敕令,大將軍府號軍令,名稱效力各有不同。傅知仁是去年才從禁衛瞟騎軍退役的,當初為了通過巡吏的考核,也曾將律法背得頭疼。丞相府的屬吏辦事說話都有一定之規,不可等閑視之。
趙行德扶著李若雪站起身來,還未邁步,傅知仁卻示意李若雪騎到馬上。
趙行德眼中流露出戒備的神情,傅知仁將韁繩交給他,解釋道:“不在戰爭期間,軍士是不會自己騎馬,而讓婦孺步行趕路的。”
趙行德的遲疑道:“你我素不相識,難道就不怕我們奪馬逃走?”
“你可以試試看,”傅知仁笑道,“這匹馬跟我也有七八年了,你便是殺了它,它也不會跟你走。”說完他口中打了一個呼哨,那匹馬似通人性一般,亦打了個響鼻,低下頭在傅知仁的身上挨擦著,一人一馬顯得極為親密。
二人推脫不過,便尋一處背僻的山石,先后換了衣衫。李若雪在趙行德幫助下騎在馬上,她仍是穿著男裝,只是沒有在臉上涂抹黑脂遮掩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