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鉛毒,汞毒來淬煉彈丸,興許更厲害些。”王彥暗暗思忖,那遼人鐵壁營就算甲堅皮厚,中了幾膽,也必然難堪再戰。軍卒又身著重甲,不便躲避銃子,五個用鐵鏈子穿在一起,廢了一兩個,等于五個都廢了。更難得這火銃恰好能改成鐵槍,放完一響,便能肉搏。因為火銃不是靠弓弩手體力彈,近處射,也幾乎不取準,更不用擔心在肉搏中消耗弓手了。
“十五日?”趙行德愕然,耳畔又聽得遼軍炮擊轟轟,遠處天邊火光一直在閃,終于點頭道:“末將勉力一試!”
“好!”王彥沉聲道,“十五日后出城邀擊遼軍,叫遼人也嘗嘗我大宋火器的厲害。”他環顧在場的百余軍兵,厲聲喝道:“出戰之前,火銃之事,有泄之者,斬。偶聞之者,同坐,亦斬!”眾軍兵心頭都是一凜,沉聲答應。王彥的語氣方才緩和下來,對趙行德道:“一事不煩二主,鎮北第二軍今日來試火銃的兩千兵卒,歸你整訓統領。我再另外撥給你一千精兵。這箭靶場給你操練火銃營,若無我將令,擅入者格殺勿論。火銃營中不尊號令者,你斬多少,我補給你多少。”
趙行德臉色一變,心道下午動了軍棍的事情,怕是傳到了王彥那里。卻聽王彥道:“先隨我回衙,稟報一下點檢火銃的詳情。”
“怎么沒有當場斬了朱侯五?”這是邁入統制衙門后,王彥所說的第一句。
趙興德一愣,躬身答道:“朱侯五罪不至死。”蘇文郁說他犯了七十四斬之四構軍,其實是扣帽子,若當真按照七十四斬來治軍,只怕整個河北軍要斬了一半。
王彥面沉似水,望著微微抖動的燭火道,他將頭轉向旁邊的一個刻漏,緩緩道:“丑時二刻,鎮北第二軍的朱侯五,在巡城的時候中了契丹人的暗箭,失足摔下城頭,尸骨也找不到了。”
“什么?”趙行德大驚失色,他看向那標示著時辰的漏刻,現在離丑時尚有半個時辰,王彥如此說,便是要為他處理掉朱侯五這個麻煩了。今天晚上,挨了三十軍棍的朱侯五必然臥在營中養傷,房子著火了都爬不起來的。
“朱侯五,不過是汴京朱家的旁系,他墜城身亡,朱家也不會大動干戈。”王彥一邊翻看軍書,一邊道,“若是留他性命,記恨在心,回去攀扯親戚來為他出頭,麻煩會越來越大,說不定就會真的變成大麻煩。元直,為將者,不能有婦人之仁。”
“可是,這不合軍法,不合朝廷制度!”趙行德強辯道,他無法相信極為仰慕的統制王大人,居然會不經鞫讞別堪等朝廷制度,便處決部屬。
“軍法,制度?”王彥抬起頭來,盯著趙行德,看得他心中毛,方才緩緩道:“那朱侯五仗著家世干犯軍律的時候,朝廷制度何在?國法和制度,那是朝廷治理百姓的手段。在這世上,自有些位于國法制度之外的,或者自以為在國法制度之上的人物。元直,不管你是否愿意,你和他們之間只有一種制度,前朝韓文公說得明白,弱之肉,強之食。”
趙行德手腳冰涼,似乎被迫要直面一個他一直不愿意正視的現實,又聽王彥道:“是做個安分守己的百姓,尋一方強者的庇護,還是接受這弱肉強食的制度。這兩條道路,你自己選擇,若不愿做個救世濟民,庇護蒼生的奇男子,今后便不要事事強出頭了。看在你揀選火銃的功勞上,我盡于此。”王彥翻看著錦檐府細作探知城外遼軍情勢,頭也不抬地道:“先出去吧。整訓火銃營事關重大,萬萬不可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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