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在這里說話,那廂的王七則繼續說了起來:“不止大婷子的死我看到了,二婷子的死我也看到了,且這一次,還不是我一個人看到了,我還特意叫上了人,便是怕這劉耀祖發狠!”說著拿胳膊肘捅了捅一旁兩個村民,那兩個村民雖手指頭健全,沒被剁去,可也流里流氣的,顯然也是個混的,聞紛紛點頭道,“這事……王七事后就同我等說了,那童公子真是個老實人啊!雖因大婷子嫁衣里褻衣不見了這事心有芥蒂,卻還是娶了二婷子……”
這“老實人”三個字一出,不說林斐與長安府尹了,就連走至門洞處的兩個宮人同趙司膳聽了都忍不住搖頭,這……看上了村里的娘子,又不消有什么納妾的顧忌,畢竟大婷子、二婷子兩姐妹哪里有能耐管這鄉紳公子的風流帳?偏他也不抬妾,只是順水推舟把趙蓮的人收了,其余的么……也不提納妾,也不娶人的,這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刻意默許甚至縱容趙蓮害人又能是什么緣故?
再者,看趙蓮將傳宗接代看的那般重,現在還將手放在肚子前護著肚子,當初發現自己有孕時,又怎么可能不告訴那位童公子?
“這種事里頭……那等瞧著清清白白、無辜的,可不定真無辜啊!”兩個宮人搖頭,宮里行走,那爭風吃醋之事見得多了,自然知曉似童公子這等人,也同宮里的香餑餑——人人爭搶的陛下沒什么兩樣了。
“這宮里什么樣的妃嬪一定是活不下去的?”宮里的老人私下里曾經感慨過,“不是得罪最受寵的寵妃的那等妃嬪,而是陛下親自下場,甚至……都不消陛下動手,即便對方是背景深厚的皇后,也能輕易解決,且那手上還能不沾血。那皇帝也不消明說,只消對著那有子嗣,有家底支撐的妃子表示‘可憐皇兒聰慧,奈何中宮也有了孕,不能立皇兒為儲’云云的,且等著看吧,這話一出,那中宮皇后定會遭殃,甚至事后查,也查不到皇帝頭上,大不了推幾個妃嬪出去消氣,甚至還能因為這等事,引得前方朝堂交惡,為握攏手中的權利助力呢!”
所以,這個清清白白的童公子哪可能是什么老實人,這般不納不娶,還收了人,就是想要二婷子的命呢!大婷子無辜不無辜那童公子未必介意,可那沒有褻衣的死狀太難看了,叫他面上不好看卻是真的。
比起他的面子來,這大婷子、二婷子還有趙蓮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都臟的很!”宮人搖了搖頭,不再將那掰扯不出個清白人的鬼村之事聽下去了,而是朝趙司膳抬了抬手,又提醒了趙司膳一聲“趙娘子攤上這等血脈至親可要小心啊!”方才離開。
“劉耀祖殺大婷子是為了給他這外甥女讓位子的,不是給二婷子讓位子的,眼下見二婷子擋了道,我等幾個當時就打賭二婷子肯定也要死了!”
林斐與長安府尹看著幾個流里流氣的村民沒有說話:面對劉耀祖這等殺人兇手非但不報官,相反還能拿二婷子的死來打賭,這情形……同那將貍奴自高處扔下尚不過癮,又改扔人的鄉紳有什么兩樣?
“果不其然,沒多久,劉耀祖就將二婷子騙了出來,這一次,是編謊話說有大婷子通奸的證據,若是將這證據給童公子,她這做妹子的也不要想坐穩這位子了。”王七搖頭,唏噓了一聲,嘆道,“二婷子也慌了,自是立刻上套。這嫁給童公子的,哪個不是心心念念著坐穩位子的?過慣了苦日子,好不容易過了幾日好日子,自是生怕童公子不要自己了。這一回可不止劉耀祖啊!還有這兩個老貨!”王七“呸”了一聲,手指指向趙大郎同劉氏罵道,“我一開始還以為只有劉耀祖一個,這次劉耀祖抽刀直接捅死二婷子之后,看這兩個老貨從暗地里冒出來,著實嚇了我幾人一跳,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呸!”一旁幾個流里流氣的村民朝趙大郎同劉氏啐了一口,罵道,“還裝無辜白蓮花呢?這劉耀祖殺死了二婷子之后,這兩個老貨還扭扭捏捏的不肯上前,嚷嚷著‘不敢不敢’,被劉耀祖罵了一聲‘虛偽!還不是為了他閨女?’之后這兩個老貨才上前幫忙搬尸體了,劉耀祖故技重施,扒了二婷子的褻衣之后,又把二婷子扔井里了。”
“我瞧著大抵是因為上次殺大婷子險得很,是以殺二婷子時劉耀祖還特意帶了這兩個老貨以防萬一,不過……因著這一次劉耀祖沒有廢話,直接出了刀,倒是沒用上兩人。”王七搖頭,瞥了眼一旁不吭聲的趙蓮,冷哼了一聲,“她倒是沒出現……可既然皆是為了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呸!一路貨色!”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的臉色都變得微妙了起來,尤其是童家那兩個跟來一同做人證的奴仆,大抵是想著還要在童家做活,眼下看這‘少夫人’身上如此不干凈,已偏頭小聲說了起來‘這事回頭得同老爺說一聲,可嚇死人了!’。
那廂一直低著頭不吭聲的趙蓮直到此時才變了臉色,連忙抬起頭來,開口就是一句辯解:“我……我不知道啊!我爹娘不曾同我說過這些啊!”說著急急瞥向一旁的趙大郎夫婦,抽泣著哀求了起來:“爹,娘!”
趙大郎夫婦看了她一眼,劉氏沒好氣的“嗯”了一聲之后,抬起胸脯冷哼道:“我閨女確實是不知道。便是我兩個……也只是幫著搬了尸體,可沒殺人啊!”
“我呸!”幾個流里流氣的村民“呸”了一聲,冷笑道:“那殺人放風的,放風的也能說自己無辜了,怎的朝廷律法放風的也要進大獄?”
惡人自有惡人磨!敢知情不報,準備勒索劉耀祖的人,自是蠻橫至極,素日里也沒少被人指著鼻子罵要送官,自然比起尋常村民來,因著親身體會,多懂了不少‘刑罰’之事。
“再者……她不知道?當人傻子呢!”幾個流里流氣的村民罵道,“最毒婦人心,素日里最會流眼淚的她那顆心最毒了呢!”
既是‘刁民’,自然‘刁’的很,當初,能任憑那風風語加身到無辜的大婷子身上而跟著起哄,如今自然也能用最刁最戳人心肺的話語來直戳趙蓮,更何況趙蓮并不無辜,也更何況,趙蓮等著大婷子二婷子騰位子,有人,自也在等著趙蓮騰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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