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看那興康郡王府好端端的宗親貴胄,那所謂的努力……人家往上數多少代的老祖宗早在當初投胎時投成大榮開朝太祖皇帝的親眷時,就替后世子孫們‘努力’完了,余下的只剩享受了。”童正漫不經心的說道,雖劉家村的村民們以及街上的尋常百姓羨慕他是鄉紳公子,富貴人家出身,可他這一身富貴,終究是比不上那些宗親貴胄的。
“這么好的抱著金疙瘩的出身,竟也能叫他們玩進溝里,還賠了家業……真是人才。”跟在童不韋身后,童正感慨著,羨慕是真的,不屑以及瞧不起也是真的。
德不配位,總是讓人詬病的。
童不韋聽到這話,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童正,而后垂下眼瞼說道:“你若一開始生在普通百姓之家,看鄉紳公子會覺得若是能得這個出身,便再無所求了;眼下你一開始便投生在我這里,自是看那些宗親貴胄覺得能得那出身,便再無所求了;可若是你一開始是出身在那宗親貴胄家里,那所謂的‘再無所求’自是要挪到更高的位置上了?!?
這話聽的童正也笑了,摸了摸鼻子,坦:“看來人都是貪心的,沒什么不同?!?
“確實如此?!蓖豁f說道,“那郡王府里的縣主按說出身夠高了,是多少人眼里的貴女……可坊間傳聞那般教養……顯然亦是為了高攀去的了?!?
“難怪清高些的大族看不起興康郡王府,覺得他們吃相難看。”童正笑著說道,“也不遮掩一番,難怪會倒了?!?
“莫看胡八他們欺負死人欺負的比誰都厲害,可講究風水什么的也遠比旁人更講究,可那般講究,偏接手這海市蜃樓時沒看風水?!蓖豁f面無表情的帶著童正出了門,瞥了眼那面上心思早已按捺不住要飛出去的家里一眾奴仆們,交待門口的管事道,“我等出門或許要晚上再回來,也或許要明日、后日什么的再回來,總之,我等不在家,記得鎖門,我父子二人,又或者衙門未來人前,不得開門?!?
管事聞立時應是,當即便叫人去取了鎖來。
這一聲交待聽的童正不住點頭,道:“還是你謹慎!”那些搶不到狐仙金身碎片的人急眼了……還真不好說會不會沖進旁人家里搶,眼下童家鎖了大門,自是不讓他們搶了,再者,搬出‘衙門’兩個字,尋常百姓未必知曉其中的齟齬,可聽到‘衙門’兩個字,還是天生會生出畏懼之感的,便是搶,也不敢同衙門搶東西。
兩人難得的沒坐家里的馬車出行,而是一路步行向山下走去。
“這宅子風水好不好的,其實看過往便知道了?!蓖豁f邊走邊說,這幅交心相談的樣子看著同大街上尋常的那等關系和睦的父子沒什么不同,“人說死過人的兇宅是不能接手的,這海市蜃樓先前的主人都被抄家滅族了,胡八他們也敢接手還真是膽大包天!”
“長安城里買下那出事權貴之宅的人比比皆是,”童不韋對此的反應卻是淡淡的,他摸索著懷里的賬簿坦,“長安就那么大的地方,好的地段就這么多,那些權貴未倒臺之前的宅邸往往都是好地段,縱使知曉前任主人遭了殃,可多的是人權衡之下,實在抵不過利益的誘惑接手這宅子的?!?
“難怪那些做宅屋買賣的總嘀咕‘窮鬼’搞不好是能干過‘兇鬼’的了,”童正笑道,“如此一看果然有理!”
“‘窮’與‘兇’這兩樣都是能要人命的,自是沒什么不同?!蓖豁f淡淡的說道,兩人說話間已走到村口了,一路上走來也未碰到什么人,走到村口,看到那村祠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可惜!”童正唏噓道,“這狐仙雖是死的,可確確實實護佑我童家那么多年了啊!”
他父子二人拜狐仙其實同那些商賈拜算盤,以及有些吃功夫飯的拜把大刀沒什么不同,都是祭拜自己用來吃飯的家伙什罷了,若說信……其實也不能說二人不信,甚至可說二人是極信這個的。比起童正的嘴上唏噓,童不韋倒是‘虔誠’了不少,隨手從袖袋中掏出一沓早已折好的‘銀元寶’扔向了村祠的門口,喊道,“老伙計替我童家做了這么多年的事,送你一場吧!”
語氣聽起來真是再真摯不過來,可看著那扔在門口的紙折銀元寶,童正又笑了:“這錢……真是糊弄鬼呢!”
這話自是‘明白人’說出的話了,只是童不韋聞卻是瞥了這身旁的‘明白人’一眼,淡淡道:“聰明人很多,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涂,也是一種聰明?!?
“我懂?!蓖Φ?,“這些年……我看你行事還少么?去那傻子里頭吆喝,裝的比那些真傻子更傻,才能賺到傻子的錢!”
“所以……該做的,還是要做的。”童不韋說著,繼續扔著手里剩余的紙折銀元寶,面上神情虔誠的不能再虔誠的喊道,“多謝老伙計……下次……估摸著還能再讓你披上這一身金衣呢!”
“你這死人老伙計是當真清廉,半點不貪。”童正笑著搖了搖頭,朝著那閉著門的村祠高呼,“送你一程吧!”頓了頓,不忘多添一句,“不過我這元寶只給狐仙,可不能送給那群泥雕木偶的神佛們?!?
雖然鄉紳之間彼此瞧不起,可有句話卻是真的。
當時胡八他們說的“不給我等瞧到真本事,憑什么給錢?”哪怕是糊弄鬼的‘銀元寶’,那也只給替他們做了這么多年事的老伙計狐仙罷了。
“讓狐仙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這么多年,也不見那群泥雕木偶的神佛們發威,可見實在是太好欺負了?!比油辍y元寶’繼續上路的童正跟在童不韋身后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也不知外頭為什么那么多人要拜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