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安靜也不過一刻而已,面館里的嗦面聲旋即再次響了起來,只是這次響起的便只有嗦面聲,卻沒有如先前那般隨意舒適的說話閑聊聲了。
溫明棠看了眼那面容溫和,含笑擦著食案,收拾碗筷的利索婦人,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
一碗陽春面食罷,趙由打了個飽嗝,跟著溫明棠起身離開了面館,待到繞回前頭的勝業坊大街時,趙由摸著吃飽的肚子,轉頭問溫明棠:“溫師傅接下來要去哪兒啊?多走走權當消食了。”
溫明棠卻搖頭,收了腳,道:“回大理寺去吧!”
咦?這倒是同林少卿說的不同,還以為溫師傅要帶著他逛到暮時才回去呢!趙由有些不解。
不過對此,他倒是沒什么意見,溫師傅早些回大理寺,他也好早些回去打個午覺盹兒。
看著一臉愜意滿足模樣的趙由,溫明棠沒來由的嘆了口氣,對他有些說不出的羨慕:能這般什么都不多想,自由快樂的過活對眼下的她而真真是一種奢望了。
早早回了大理寺,倒是有些出乎紀采買等人的意料。尤其看著兩手空空,什么小食、食材都未買的溫明棠,眾人更是驚訝:溫師傅真是難得出門一趟是空著手回來的呢!
雖奇怪,可帶不帶小食什么的卻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托溫師傅打聽的事不知道怎么樣了。
溫明棠也未含糊,搖了搖頭,看著紀采買微凝的臉色,說道:“同您說的差不多,這靜太妃有對陛下的撫養之恩在身,是個麻煩的。待靜太妃查到這外賣檔口的事時,怕是要生出事端來了。”
有些事也不必溫明棠說的太過細致,紀采買抬手制止了溫明棠繼續說下去的舉動,他已然明白了。
一旁捧著牛乳茶聽兩人說話的阿丙和湯圓聞更是大失所望:原本還嫌今年賺的銀錢距離買宅子的銀錢相距甚遠,想著將外賣檔口做的更大些,眼下卻不想連外賣檔口這等事指不定都要黃了。
看著如霜打茄子般耷拉著腦袋的兩人,紀采買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安撫道:“也莫急,看看再說,總有辦法的。”
雖是口中說著“有辦法”,可想著這位靜太妃的天子撫養之恩,尋常的事到這恩情面前怕是都要讓上一讓的,于貴人而,小小的衙門公廚這點小事更不用提了。
如此……能有什么辦法?除非是閻王爺出手給人收了去……啊呸呸,胡亂咒人可要不得!
紀采買搖了搖頭,看向那廂若有所思的溫明棠,他抬手制止之后,溫明棠便未再說下去了,而是似乎在垂眸想著什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溫明棠開口了:“我有些事要忙,晚些時候再過來尋你們。”說罷,也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便離開了。
看著溫明棠頭也不回的出了門,紀采買轉頭看向一旁正捧著牛乳茶用竹管同那珍珠小圓子做斗爭的趙由,想了想,開口問他:“趙差役,你今兒怎的碰上的溫師傅?又怎會同她一道回來的?”
趙由老老實實的回道:“林少卿在宮門前遇上了溫師傅,喚我過去保護溫師傅。”
這話一出,一旁正低頭說話的湯圓便拿胳膊肘捅了捅阿丙,斜了他一眼,揶揄道:“瞧見沒?人家林少卿都知曉尋人保護溫師傅呢!”
阿丙聞,立時明白過來,忙拍著胸脯道:“成!從今兒起,晚間時候我便送你回去。”
這還差不多!湯圓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可旋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倒不是阿丙不對,而是……
“林少卿對溫師傅還真……真好啊!”湯圓說道,“比阿丙待我還好些!”
大榮的女兒家也不盡是扭扭捏捏的,左右家里頭的老袁同阿丙的爹娘都知曉他們的事了,兩人又在同一個地方做事,湊成一對,兩家人也樂見其成。
聽湯圓這般說來,紀采買下意識的擰了下眉頭,看向四周,見這公廚只有他們幾個外加一個林少卿那廂的自己人趙由之后,才道了句“慎”。
這一句慎唬的阿丙同湯圓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想著溫師傅同林少卿確實不似他二人的事那般簡單,便立時捂住了嘴巴。
清楚幾人的為人,知曉他們不會亂說之后,紀采買才再次開口說道:“溫師傅那身世你們也知曉,她爹的事哪有這么容易了的?林少卿雖話不多,外頭將他傳的恍若個修羅轉世一般,可內里實則是個熱心腸的……”
阿丙、湯圓甚至趙由都下意識的抬頭向紀采買看了過來:熱心腸啊……
林少卿這人可同他們想象中的那等到處樂善好施的熱心腸善人不大一樣,不過雖不樂善好施,可遇上麻煩、困難以及不公之事尋他,倒是極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