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大理寺的差役們吃完暮食,同溫明棠等人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放眼望去,公廚食案上的食盤里大半皆是空空如也了,即便不是的,也不過剩一口飯、幾粒米而已。
這樣的食盤對于一個廚子而自是最大的肯定,溫明棠將目光重新移向臺面后那些還未被領(lǐng)去的暮食:暮食時辰過半,還有人未過來吃飯呢!
“是林少卿、劉寺丞他們還未來吃飯!”阿丙小跑著從外頭進(jìn)來,指了指大堂的方向,道,“在審問那元家小姐呢!”
溫明棠“哦”了一聲,問阿丙:“估摸著還要審問多久?”
阿丙道:“魏寺丞沒說,只叫我們先吃!”
雖是沒說,可“叫他們先吃”這話同說了也沒什么兩樣了。
溫明棠轉(zhuǎn)身盛飯,嘆道:“看來這元家小姐是個硬茬子啊!”
……
堂內(nèi)安靜的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自從林斐說罷那句話,堂內(nèi)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之中。直到……
“咕嚕嚕!”一陣“腹語”聲響起,看著眾人朝他望來的目光,劉元摸了摸肚子,尷尬道:“暮食時辰快過了!”
原本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那元家小姐卻似是有感而發(fā)一般,嘆了口氣,幽幽道:“若是這世間的事都如一日三餐吃飯這般簡單便好了!”
聽起來真真好生無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斐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開口道:“原本這世間的事沒那么麻煩,有了元三小姐,便多了不少麻煩!”
這話是說她是個攪事精?元三小姐抿了抿唇,顯然是不認(rèn)同這話的:“我自打出生起便帶著病痛,幼時我因著病痛不能外出玩耍,只能看著姐妹在外頭肆意奔跑追逐;年關(guān)的時候,她們在吃好吃的糕點(diǎn),我卻在吃苦的難以下咽的藥。生來都是元家的女兒,憑什么只我一人要遭這份罪?”
“錯的又不是我!”元三小姐眼里閃過一絲不甘,“阿爹風(fēng)流,阿娘為人母,爭風(fēng)吃醋顧不得肚子里的我,阿兄不懂事頑皮,我的病痛皆是拜他們所賜!”
林斐“嗯”了一聲,瞥了眼元三小姐:“所以你心中不忿‘憑什么只你一人要遭這罪’便讓你無辜的姐妹也都過的無比艱難;所以你痛恨爹娘兄長,在族內(nèi)興風(fēng)作浪。牢里那個經(jīng)營船隊運(yùn)貨生意的雖也不算什么大才,可接連失手,想必其中也有你的手筆吧!”
元三小姐聞卻是輕哂了一聲,悠悠道:“他是把好刀!族中對他抱怨紛紛,我在他面前咳兩聲,再尋人誘導(dǎo)一番,他便覺得是墓碑生意太兇,克了我,要停了這賺錢的生意,實在是太蠢了!”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元三小姐面上的神情驟然冷了下來:“元家其他人也只比他聰明一點(diǎn)罷了,盡是些烏合之眾而已!”
“若非如此,怎會連一門親事都保不住?”元三小姐嗤笑道,“若非元家生意經(jīng)營的不好,又怎會叫我被退了親,丟盡了臉面?”
保不住這門親事并非是因為她的身子有恙,那只是個面上的借口,內(nèi)里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元家的生意沒落了而已。
“兩族聯(lián)姻,便是如此,”元三小姐幽幽道,“只講利益!”
看著元三小姐面上幽幽之色,林斐垂眸道:“你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又貫要在族人面前裝模作樣,必然不會時常出門,那你是如何接觸到那些兇徒的?”
元三小姐一哂,閉眼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