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什么?”
顧昀析蹙著眉頭,將頭蹭在余瑤溫熱的頸窩處,聲音十分沙啞,帶著些晨起的困意和被鬧醒的惱意。
余瑤被他蹭得有些癢。
她手腕骨纖細,顧昀析身子一動,如綢緞般的長發就傾瀉下來,濃墨般的顏色鋪就在耀目的白上,現出一種重彩染寫的驚心動魄來。
“我怕琴靈一個人忙不過來,去幫會忙。”
余瑤嗓子有些不舒服,她咳了一聲,又接著道:“你再躺會吧,外面肯定鬧翻了天,你不喜歡,便別去了。”
顧昀析便又躺了回去。
他眼皮動了動,最終,伸手摁了摁跳動的眉心,道:“我和你一起。”
余瑤想了一會,也沒再多說什么。
——
每回的百花會,都是六界的盛事,青年一輩對此熱衷,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樂得給個面子,來湊這么一回熱鬧。
究其原因,不過也是為了后輩的親事。
能來百花會的家族,都是在六界排得上號的,族中子弟天賦異稟,血脈純正,一旦結親,便是門當戶對,沒有高攀不配之說,彼此都知根知底,免了許多的麻煩。
因而一些貴族掌權的夫人,也都會親自來相看。
雙方覺得合適,兩人也滿意,那便成了一樁美事,從下帖到成親,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的講究,就是一兩月的功夫。
百花會一共三日。
分為兩個大環節。
即才藝,比武。
才藝,大多是舞劍,音律。
比武是將愿意玩的世家公子和姑娘的名字刻在竹簽上,搖到誰,便對上誰,男女不忌,大道之路上,姑娘們十分出色,上一屆新人實力排行榜上,前五名便有三名是女子。
更有性子烈的姑娘,直不諱,誰贏了,便跟誰議親,結果愣是將一干起哄的青年挑飛,又美又颯,實力還強。
音律也不是人間宴會那樣單純的吟詩作賦,彈琴歌舞,而是實打實的硬碰,拼的是音律之道,南宮世家的一名少年天才,便是以音入道,一根玉笛,殺人無形,被奉為年輕一輩音律第一人。
而第一天,基本都是相互接觸,熟悉,跟著長輩們到處串門,拜訪完一個長輩,又奔赴下一處,反正一天到晚下來,都在行禮和問安。
余瑤今日穿了件水藍色長裙,裙角被風吹得動蕩,衣裳襯得她肌膚雪白,脖頸修長,再加上她并不顯眼的修為,不認得她的人,都會以為是哪個世家的年輕小姐。
而事實上,真正的年輕一輩,見了她,還得行個長輩禮。
顧昀析站在她身邊,神情慵懶,滿身風華,清貴出塵,是那種一眼,就能令人傾心的長相。
余瑤看著他,突然就有些難過,她壓了壓唇角,道:“我都七萬歲了。”
“析析,我老了。”
“我年輕的時候,怎么就從來不知道有這么一個百花會呢。”
顧昀析眼珠動了動,而后落在她的身上。
“但是看到你,我又不難過了。”
余瑤踮著腳,拍了拍他的肩,有些感慨地道:“你比我大了五萬歲,也照舊不顯老,乍一看,還是很年輕。”
顧昀析闔眼,突然笑了一聲。
“余瑤,欠打了你。”
余瑤一愣,轉身就跑。
又被提著揪了回來。
“析析。”
余瑤將一張小臉蛋送到他跟前,看著楚楚可憐,隨時要哭一樣,圓圓的杏眸里卻盛著滿滿的笑意。
顧昀析捉了她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聲音低沉,慢慢悠悠地道:“比你大五萬歲,又如何?”
他頓了頓,狹長的眼尾瞇了瞇,罕見地給她科普,“以鯤鵬一族的壽命來算,我才成年不久。”
說這么多,無疑是在向她傳遞一個訊息。
他不老,相反,還是年輕人。
“嗯,不久,也才成年兩萬年而已。”
余瑤笑得將臉埋到他的衣襟里,肩膀連連聳動,“在別人眼中,都是活了無數年的老祖宗了。”
這下,顧昀析徹底懶得理她了。
隨她鬧。
越理越來勁。
——
另一邊,汾坷的院子外,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人。
紅衣,長發,身邊還蹲著一只憨態可掬的白色小獸。
沒過多久,汾坷就走了出來,他親自拉開一扇帶刺的荊棘門,臉色雖然不好看,但語氣是溫和的,他道:“進來說話吧。”
秋女頷首,將垂下來的碎發挽到耳后,又半蹲下身,拍了拍身邊的小獸,道:“八兩,你自己去玩一會。”
那只小獸人性化地點了點頭,嗖的一下跑沒了影。
荊棘門開,又很快地關上了。
“汾坷神君。”
秋女拉開裙擺,沖他盈盈一拜,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眉目間滿是風情,卻又給人一種清冷疏離的錯覺。
汾坷昨夜和夙湟吵過,回去之后就不得勁了,先是才長出一片小嫩葉的閨女不讓摸了,一碰,就猛的縮回去,好半天都不再露頭,擺明了不想理他。
緊接著,修煉的時候,老是覺得自己身邊有很淡的幽冥花香,就像她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看著一樣。
險些走火入魔。
最后倒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就是合不上眼。
見了鬼了。
“坐吧。”
汾坷挑了個離她不遠不近的椅子坐下。
秋女神情坦蕩,問:“神君準備何時公布與女皇的婚訊?”
下之意,什么時候澄清我們沒關系。
一提到女皇和婚訊這兩個字眼,汾坷就有些頭疼,他伸手壓了壓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道:“婚訊還早。”
“明日,音律之爭結束后,不知神君可有時間出面?”
秋女撩了撩長發,聲音婉轉動聽。
對于這個天道亂扯的姻緣,汾坷顯然也是有心想要早點結束,他二話沒多說,點頭,說了句行。
“我……”秋女才說了一個字,就見夙湟淡漠著臉,倚在門外,準備踏步進來,顯然也是有事說。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秋女彎了彎紅唇,接著說方才沒說完的話:“我年齡也擺著了,拖了這么久,突然想成親了。”
夙湟轉身就走。
秋女朝汾坷略施一禮,招來那個叫八兩的小獸,身影消失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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