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盛珉鷗的租屋,他讓我先坐一下。屋里信號可能不好,他只能穿過狹小的房間去陽臺上給我媽打電話。
盛珉鷗的房子租在離學校兩公里外的老式小區(qū)內,二十幾平的面積,除了床,占地最大的就是書柜。
數量可觀的書籍除了見縫插針地塞進書架中,不少還堆到了地上,被按照大小厚薄分門別類壘成幾摞。
干凈、整潔,還有一點……我嗅了嗅鼻子,消毒水的味道。
打量著一眼就能望盡的租屋,我在室內唯一的一張辦公椅上坐下。
盛珉鷗的書桌也頗為整潔,一臺不是很新的筆記本電腦,一只沒有筆的筆筒,還有幾本擺放規(guī)整的外文書。
我瞟了眼屋外仍在打電話的盛珉鷗,覺得無聊,隨意翻了翻放在桌上的書,不小心將一本厚實的精裝厚殼書碰落在地,里面的東西撒了出來。
我趕緊去拾,怕晚一秒被盛珉鷗看到了又要生氣。
他生氣倒是不會罵我,但恐怕下次就再也不會讓我進門了。
拾起那幾張照片時,我本該將它們塞回書里就好,卻不小心多看了一眼。
直到現在我仍然后悔多看了那一眼。
滿目黑紅的血肉,蒼白的殘肢,扭曲的人臉。白花花的脂肪拱著血淋淋的內臟,骨頭支出人體,掛著藕斷絲連的皮肉,乍一看,好似尸山地獄中隨腥風搖曳的一面旌旗。
照片中的血腥程度讓我脊背不自覺冒出冷汗,胃都有些抽搐。
畏懼的同時,更多的是震驚。
盛珉鷗為什么會看這些東西?課業(yè)需要嗎?他學法律的,應該要查許多案例,這些照片……或許是有什么用處的?
陽臺方向傳來開門聲,我立馬將照片塞進書里,裝模作樣放回桌上,把有些亂的書都理成了一摞。
“你做什么?”盛珉鷗一眼看到我的動作,他走過來,伸手探向我。
盯著那不斷靠近的修長手指,我心跳急促起來,忍不住屏住呼吸。他卻只是越過我,去拿身后那幾本放在書桌上的書。
“就,幫你理一下書桌……”我尷尬地沖他討好一笑。
他手里拿著書,垂眼看我:“別亂動我的東西?!?
我背上寒毛一豎,訥訥點頭。
盛珉鷗將書塞進了最高那層的書架上,我難以夠到的高度。之后隨手拿了一本書,靠坐在床頭翻看。
我反身扒著椅背問:“哥,你怎么搬出宿舍了?在外面租房多貴啊,不如搬回家住啊?!?
他翻過一頁紙,注意力全在書上,不緊不慢回我:“宿舍不方便,家里太遠,這里很好。”
“你有錢嗎?”
“嗯?!?
“你哪兒來的錢???”
我就是隨口一問,并沒有追根問底探他隱私的打算,可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圖。
盛珉鷗抬起頭,眼含諷刺:“放心,不是你媽給的?!?
我爸媽過去針對他吵架,其中至關一點就是爭論以后財產繼承的問題。我媽總怕他搶我的家產,我的房子,我的一切,活像我們家有幾個億要繼承。
兩人的爭吵透過薄薄墻壁傳到我和盛珉鷗的耳里,盛珉鷗總是顯得很淡然,我卻每次比他還要緊張?,F在看來,他那時云淡風輕,看似毫不在意,其實句句都記在心里。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蔽冶凰诳鄳T了,臉皮也厚,見他不答,背對他撐起下巴,望著書桌靠著的那面墻發(fā)起呆。
我始終沒有問他那些照片的用處,為什么會有,是不是課業(yè)需要?可能潛意識里,我自己也覺得這不是個好問題。
我放棄了窺探真相的機會,而齊陽沒有。
他要比我更早的明白,盛珉鷗的欲望所在。
“歡迎光臨~”
身體微微一震,臉上的雜志掉到地上,我從淺眠中緩緩蘇醒。
抹了把臉看向來人,等看清對方長相,我心中微有些吃驚。
方磊又來了,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的第三次惠顧。
這次他帶來了一枚滿鉆的星月胸針,等待估價時,開始大談那位送他禮物的女客人。
“她真是徹底迷上我了,讓我有些苦惱,畢竟我也不可能同她真的談戀愛。”他輕咬著墨鏡腿,近看才發(fā)現,他眉眼上著淡淡的妝,“她那個未婚夫,好像是她爸爸看中了硬是撮合的。用她的話說,除了學歷和長相一無是處,出生低微就算了,對她也很不上心,還有些……性冷淡?!闭f到最后三個字,他自顧“嘿嘿”一笑。
這時代還能用“出身低微”形容一個人的,想必也是位心高氣傲的主,怎么就看上這么只花蝴蝶了呢。
“哥,這些都是她一個人送你的?”沈小石人乖嘴甜,見誰都是哥。
他趴在柜臺上,一臉興趣盎然盯著方磊,臉上滿滿八卦欲。
方磊勾唇一笑,毫不吝嗇釋放著自己的男性荷爾蒙。
“對,都是她送的,過兩天還說要送我一輛車。你們這車收嗎?”
“乖乖,這些加一起得小一百萬了吧?!鄙蛐∈ι?,“車有點難脫手,看你當多少吧。”
經過高倍鏡與熱導儀相輔相成的精密檢測,確認碎鉆都是真鉆后,我又查詢了兩顆主鉆的寶石編碼。
兩顆鉆都在兩克拉以上,凈度顏色也很好,是難得一見的好貨色。
“20萬。”我打斷兩人談話,報了估價。
方磊已經有些適應我的報價方式,嘶了聲后,讓我再加一點。
“這兩顆鉆單賣都要十幾萬,整個加起來你就給20萬也太摳了吧?”他同我講價,“架子可是白金的,怎么也值得加一萬吧。”
我擰眉沉思,做足樣子,來回扯皮數回,加了八千。
柳悅將胸針放入保險柜,之后給方磊做了轉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