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腳掌再也落不下去,心中暗罵一聲,我終究調轉方向,快步回到酒店前,抓起垃圾桶上的那條絲帕塞進兜里,再做賊一樣快速跑離。
知道盛珉鷗的隱秘,是個意外。
或者說那時候我其實也不甚明了他上佳的皮囊下藏著怎樣的一副靈魂,只是覺得……他有些怪。
高中升學壓力大,我媽對我幾乎有著偏執的掌控欲,除了吃飯睡覺,我沒有任何可以放松的時候。
壓抑之下,我逃離了家里,沒地方去,只好去找盛珉鷗。結果找到他們學校才知道他早就退宿,搬到了外面。
他的同學告訴我,他下午有課,讓我去教室那邊找他。
尋到上課的教室,卻不見盛珉鷗身影。我只能倚在走廊里等他,心里忐忑不已。
等了一刻鐘左右,盛珉鷗從走廊另一頭緩緩走來。身后跟著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比他矮上些許,臉上掛著熱切又夸張的笑容,一直在和他說著什么。
盛珉鷗表情冷漠,眉間已形成了深深的褶皺。他手上拿著兩本書,腳步很大,目光不偏不倚,似乎根本沒聽對方說話。哪怕那人十分吃力才能追上他,他也沒有停下來等一等的意思。
然后,他一個抬頭看見了我。
腳步在瞬間頓住,他眉間褶皺更深,好一會兒才向我走來。
“怎么回事?”他開門見山問我。
我眼神游移著,因為有第三人的關注,不太好意思說自己是離家出走。
“就……想來看看你。”
那戴眼鏡的男人瞇著眼打量我片刻,用著十分輕柔的聲音問盛珉鷗我是誰。
“你現在應該在上課。”盛珉鷗置若罔聞,輕易揭穿我的謊。
我咬了咬唇,低頭不再說話。
耳邊聽到他似乎不耐地輕嘖了聲,我心里一陣難受,以為他也不歡迎我,正打算要走,又聽他道:“在外面等我。”
心情乍起乍落,我知道他這是要我等他下課的意思,揚起臉不自覺露出傻氣笑容,點頭應下。
“好,我就在外面等你,哪兒都不去。”
盛珉鷗越過我進入教室,那個年輕的男人還在看我。
“你是誰?和盛珉鷗什么關系?”
面對突如其來的敵意,別說人類,世上絕大多數生物天生便有感應。況且他這話實在很不客氣,失禮又冒犯。
我在盛珉鷗面前尚能維持“乖巧聽話”的形象,在陌生人面前卻很難不露出自己扎人的刺。
我沉下臉,同樣毫不吝嗇自己的敵意。
“關你屁事。”
只是須臾間,我和齊陽的必然因果便深深締結上了。
小說里總喜歡用“宿命的敵手”這種設定,如果我和齊陽是小說里的人物,那一定就是作者筆下“有你沒我,有我你就得死”的宿命天敵。
我記得自己在教室外等了盛珉鷗快一小時,等得腳下那塊大理石地板都快被我磨得锃亮,他才隨著人流姍姍出現。
“走吧,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帶你去那兒待一會兒,然后讓你媽來接你。”
聽到他準許我進入他的領地,我滿心歡喜,但一聽他要讓我媽來接我,我又垮下了臉。
“不能……讓我在你那兒住幾天嗎?”
他表情不變,夾著書徑自往前,毫無轉圜余地地丟給我兩個字。
“不能。”
我癟癟嘴,只覺得對我媽的撒潑耍賴,對他全沒作用。這狗皮膏藥碰到鋼筋鐵骨,威力再大也是枉然。
跟著盛珉鷗往學校外走,后脖頸沒來由地一刺,我貼掌揉了揉,轉身掃向身后人群。
在人頭攢動的下課潮中,我一眼看到了透過人流沉默望著我,或者說盛珉鷗的年輕男人。
他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陰沉狂熱,又似乎滿是怨恨。
我撫著后脖頸立起的一大片雞皮疙瘩,罵了一句“神經病”,之后不再管他,追著盛珉鷗而去。
那時隨口一罵,不想一語成讖,齊陽還真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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