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通寶閣特有的、混合著墨香和銅錢味道的冷冽氣息。
“器,器具……”
趙老全的聲音微弱如游絲,沾滿血污和靛藍染料的手指,顫抖著指向一地狼藉中的染缸碎片和扭曲的鐵器架子。
“是活命的指望,不能……不能丟。”
蒙面首領沉默了一下,看著老人眼中那簇在重傷瀕死之際依然不肯熄滅的。
固執得近乎悲壯的火苗。
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丟不了,只要人還在,只要這口氣還在,染坊就能再立起來。通寶閣……會看著。”
他朝身后打了個手勢。另外兩個蒙面人立刻行動起來。
一個迅速從懷里掏出金瘡藥和干凈的布條。
開始為傷勢最重的人緊急處理。
另一個則如同鬼魅般閃出染坊,顯然是去探查和警戒。
張鐵錘掙扎著站起來,走到蒙面首領面前,深深一揖。
聲音嘶啞。
“多謝,多謝好漢救命之恩!不知……”
“不必問。”
蒙面首領打斷他,目光掃過劫后余生,驚魂未定卻又隱隱燃燒著憤怒與不屈的人群。
“記住今晚流的血。記住杜梓要斷的是你們所有人的生路,通寶閣能幫一時,但你們自己,得攥緊拳頭。”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如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染坊的火,不會白燒,弟兄的血,不會白流,天亮之后,該埋的埋,該藏的藏。護好你們新添置的家伙,哪怕只剩一塊鐵片,那也是種子!”
“杜梓,還有他背后那位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
帶著兩個手下如同融入夜色般,迅速消失在染坊破敗的門洞外。
染坊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壓抑的哭泣,傷者的呻吟。
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靛藍染料刺鼻的氣息。
張鐵錘抹了把臉,臉上血淚模糊。他走到趙老全身旁。
小心地將他扶起靠在自己懷里。趙老全氣息微弱,眼睛卻努力睜著,望著頭頂被火把熏黑的房梁,仿佛透過那黑暗,看到了什么。
染坊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濃稠如墨。
但東方的天際,似乎已有一絲極淡、極淡的灰白,艱難地刺破了沉重的夜幕。
趙老全沾滿血污的手,依舊死死攥著那片鋒利的陶片。
碎片邊緣,映著那絲微弱的,卻倔強不屈的天光。
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通寶閣,孫金山在得知這一切后整個人都懵了。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那些人竟然做出這等恐怖的事情。
“華云鴻這是瘋了嗎?這是在自掘墳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最后可能要跟百姓離心離德啊。”
幾名暗衛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是他們把這個消息呈報過來的。在聽到孫金山所說的話后,他們紛紛開口對孫金山建議了起來。
“孫管事,咱們要不直接出手吧,如果咱們這次不幫忙,恐怕他們是撐不過去的。”
他們說的還真不錯,畢竟憑借著這些百姓的力量。
跟那些正常組織起來的部隊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這個時候肯定要有通寶閣的幫助,但他們又不能直接出手。
這樣很有可能會給張飛帶來麻煩,講到這里孫金山就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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