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
為首一人身材并不高大,手里端著一架造型精巧,閃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手弩。
剛才那致命的一箭顯然出自他手。
另外兩人,一個手持短棍,一個腰挎短刀,眼神銳利如鷹。
無聲地散開,隱隱堵住了暴徒們可能的退路。
“通寶閣的影子?”
張鐵錘喘著粗氣,抹了把臉上的血,又驚又疑。
他聽說過通寶閣有一支神出鬼沒的護衛力量,似乎來自大秦暗衛,專門處理最棘手的麻煩。
人稱影子,但從未見過。
蒙面人沒有回答張鐵錘,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混亂染坊里的慘狀。
破碎的染缸、斷裂的機器、倒伏在血泊中的百姓、還有那些驚魂未定、衣衫染血的婦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被按在血泊里的趙老全身上,以及趙老全手中死死攥著的那片染血的陶片。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蒙面首領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摩擦。
聽不出年紀,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通寶閣能給的,是鋤頭,是織機,是染缸。但握著鋤頭的手,護著織機的膽,守住染坊的血性,得靠你們自己!”
他的目光轉向那些因弩箭而驚駭退縮的暴徒,手中的弩微微抬起。
冰冷的箭頭指向黑牙。
“杜梓的狗?很好,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
“百姓的血沾上了,就洗不干凈。”
“染坊的火點著了,就滅不掉。”
“今日臨江縣這一筆血債。”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寒冰炸裂。
“通寶閣記下了!這神木國的天,不是他杜梓一手能遮的!”
黑牙手腕劇痛,又驚又怒,但面對那閃著寒光的弩箭和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是比他們更濃烈的殺氣。
他喉嚨發干,竟不敢反駁一個字。
他捂著流血的手腕,怨毒地掃了一眼蒙面人和那些掙扎著聚攏起來的百姓,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撤!”
幸存的暴徒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攙扶起受傷的同伴。
狼狽不堪地撞開染坊破敗的門,倉皇遁入漆黑的夜色中。
壓力驟去,緊繃的弦瞬間松弛。幸存的街坊鄰居們有的癱倒在地,放聲大哭。
有的撲向受傷的親人,手忙腳亂地撕下衣襟包扎。
張鐵錘拄著鐵錘,看著地上學徒冰冷的尸體,虎目含淚,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指節破裂,鮮血直流。
蒙面首領收起手弩,走到趙老全身邊。
按著趙老全的暴徒早已跑了。
他蹲下身,動作利落地檢查了一下趙老全的傷勢。
后腦被重擊,口鼻溢血,肋骨可能也斷了幾根,氣息微弱。
“老人家?”
蒙面人低聲喚道。
趙老全渾濁的眼睛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焦距有些渙散。
但他攥著陶片的手,卻依然緊得指節發白。
他似乎認出了眼前這人身上某種獨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