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亂流之中,沒有時間,亦沒有空間。
林寒的意識如風中殘燭,在無盡的撕扯與混亂中明滅。
他像一粒被拋入沸騰鋼水中的沙礫,每一寸血肉,每一縷神魂,都在承受著足以讓仙人徹底湮滅的恐怖消磨。
左臂齊肩而斷,傷口處,一縷比塵埃更渺小的青銅色氣息如跗骨之蛆,無聲無息地侵蝕著他的仙軀,阻止著混沌仙力的自我修復。
若非在最后關頭,他以自損道基的方式強行撕開了一道通往未知維度的裂口,此刻的他,早已在那只遮天蔽日的青銅巨爪下,化為這片混亂的一部分。
“活下來了……”
這三個字,幾乎耗盡了他最后一絲力氣。
他漂浮著,任由身體在這片光怪陸離的毀滅風暴中隨波逐流。
意識正不可逆轉地滑向深淵,一旦徹底沉淪,便再無蘇醒的可能。
就在這絕望的邊緣,眉心深處,那枚已經與他神魂融為一體的“獄”字令牌,突然散發出一陣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溫熱。
一股純粹、冰冷、代表著絕對秩序的鎮壓之力從中流出,如同一道清泉,瞬間注入他即將潰散的靈臺,強行穩住了他搖搖欲墜的神魂。
緊接著,令牌微微震顫,為他指引著一個方向。
林寒艱難地掀開沉重如山的眼皮,順著那微弱的指引望去。
只見在這片混亂無序的亂流深處,一座殘破不堪的古老石橋,正靜靜地橫亙在那里,仿佛亙古永存。
它由一種不知名的灰白巖石砌成,橋身布滿了歲月的裂痕,卻散發著一種任憑萬法侵蝕,我自巋然不動的厚重氣息。
石橋的另一端,連接著一片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穩定的空間。
那是這片毀滅風暴中,唯一的避風港。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所有疲憊與傷痛。
林寒用盡最后一絲意志,調動體內殘存的仙力,朝著那座古老的石橋,緩緩漂浮而去。
每前進一寸,都要對抗足以撕碎星辰的法則風暴。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指尖,終于觸碰到了那冰冷而堅硬的橋身。
甫一接觸,一股難以喻的安寧感瞬間傳遍全身。
肆虐的法則亂流,在靠近石橋三尺范圍時,竟如溫順的溪流繞過磐石,再也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林寒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無力地趴在了橋面上,劇烈地喘息著。
他安全了。
暫時。
他掙扎著抬起頭,打量著這座救了他一命的古橋。
橋面寬約三丈,由巨大的石板鋪就,石板之上,刻滿了無數模糊不清的古老圖騰,似是某種祭祀的場景,又像是某種古老神魔的征戰繪卷。
他嘗試站起身,想要盡快穿過這座橋,抵達對岸那片光明的穩定空間。
然而,就在他雙腳踏上橋面的瞬間,異變陡生!
整座石橋,輕輕一震。
橋面上那些古老的圖騰,竟在這一刻齊齊亮起,散發出幽幽的青光。
一股無法抗拒的厚重壓力,從四面八方憑空而生,轟然壓在他的身上!
這股壓力并非針對肉身,而是直指他的道心與神魂!
林寒悶哼一聲,剛剛站起的身體再次一軟,單膝跪倒在地。
“轟!”
他的識海之中,仿佛有萬千神魔在同時咆哮。無數負面的幻象如潮水般涌來:被囚籠之主吞噬,被青銅巨爪碾碎,道心崩潰,仙路斷絕……
這是問心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