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取荊州?!”
這個目標一出,連一直沉默的程普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老師,荊州劉表,雖被您稱為‘守戶之犬’,”
“但他坐擁荊襄九郡,兵甲十萬,麾下亦有蔡瑁、張允、黃祖、文聘等良將,實力不容小覷。”
“我軍新定江東,根基未穩,此時與之為敵,是否……為時過早?”
這番話,也代表了在場所有武將的心聲。
江東尚未完全消化,就去招惹劉表這個龐然大物,實在太過冒險。
孫策也面露疑色:“是啊,老師。我父便是亡于黃祖之手,孩兒與荊州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我軍兵力不足,貿然西進,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怕重蹈覆車的覆轍。
郭獨射聽完,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們。
“為時過早?兵力不足?”
“我看你們是腦子不足!”
他毫不客氣地訓斥道,隨即用長桿在地圖上狠狠一點,正點在長江之上。
“你們睜大眼睛看看!荊州在江東之上游,我們是下游!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只要荊州在別人手里,我們就永無寧日!”
“他劉表想打我們,隨時可以順流而下,一日千里,直搗我們的心腹!”
“而我們想打他,就要逆流而上,步步維艱!我們的門戶,永遠向敵人敞開著!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
“占據荊州,不是為了報仇,不是為了擴張!”
“是為了‘安全’!是為了給我們的江東基業,裝上一扇永不陷落的大門!這個道理,你們懂不懂?!”
一番話,如當頭棒喝,讓眾人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他們之前只想著報仇和地盤,卻從未從整個戰略態勢的高度去思考荊州的重要性。
經郭獨射這么一說,荊州不再是一塊肥肉,而成了一把懸在江東頭頂的利劍!
不取,則寢食難安!
周瑜的眼中精光爆射,他撫掌贊嘆:“原來如此!‘據長江以固守’,必先占據其上游。”
“否則,所謂天險,不過是自欺欺人之談!老師高見,瑜拜服!”
孫策也是恍然大悟,額頭滲出冷汗,對著郭獨射再次深深一拜:“學生……受教了!只顧眼前之仇,險些忘了立國之本!多謝老師點醒!”
郭獨射哼了一聲,臉色稍緩。
“知道錯了就行。至于你們說的‘為時過早’,更是愚蠢。”
“我讓你們取荊州,是讓你們現在就提著刀去跟劉表拼命嗎?”
“動動腦子!”
他指著劉表的名字:“劉景升此人,外寬內忌,優柔寡斷。”
“他有兩個兒子,劉琦和劉琮。劉琦是長子,類父,懦弱;”
“劉琮是次子,娶了后母蔡氏的侄女,深得蔡氏喜愛。”
“蔡氏一族,在荊州權勢滔天。蔡瑁、張允,皆是其族人,手握兵權。”
“你們看,這是什么?這就是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
“廢長立幼,自古以來就是取亂之道!劉表活著,尚能壓制一二。”
“只要他一死,荊州內部必將大亂!”
“劉琦和劉琮,為了爭奪繼承權,必然會斗得你死我活!”
“到那時,就是我們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
他轉向周瑜:“公瑾,你說,我們該怎么做?”
這突如其來的提問,是對周瑜的考校。
周瑜心念電轉,立刻明白了郭獨射的深意,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學生明白!我等當效仿昔日‘假途伐虢’之計!”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與劉表為敵,反而是要與他交好!”
“麻痹他!讓他以為我們志不在荊州。”
“同時,暗中派遣細作,潛入荊襄,一方面探查情報,”
“另一方面,要設法挑撥劉琦與劉琮、蔡氏之間的矛盾,讓這個火藥桶,燒得更旺一些!”
“我們只需在江夏一帶,屯駐重兵,做出防御姿態,靜待其變。”
“等到劉表病亡,荊州內亂爆發的那一刻,我軍便可以‘幫助劉氏平定內亂’為名,揮師西進!”
“屆時,可一戰而定荊襄!”
周瑜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王師席卷荊州,孫氏霸業大成的景象。
“啪!啪!啪!”
郭獨射帶頭鼓起了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錯,孺子可教也。”
“這個計策,就交給你去辦。記住,要潤物細無聲,不要操之過急。”
周瑜激動得滿臉通紅,躬身領命:“瑜,定不負老師所托!”
這一刻,他對郭獨射的敬佩,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