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黃琬病體未愈,被下人攙扶著,老淚縱橫,“老臣當初,為何要說那些話啊!是我害了長安,害了陛下啊!”
他現在才明白,郭獨射那日罵他的話,句句是金玉良。
可現在后悔,還有什么用?
整個朝堂,哭聲、嘆息聲、驚慌失措的議論聲,亂作一團,如同一個喧鬧的菜市場。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哭什么?吵什么?”
郭獨射緩步從殿外走入,依舊是一身寬大的司徒官袍,神情淡然,仿佛城外的十數萬大軍,只是不存在的螻蟻。
他所過之處,官員們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目光復雜地看著他,有敬畏,有羞愧,更多的,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期盼。
王者之氣自動釋放,那股無形的威壓,讓混亂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司徒!”
劉協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走下龍椅,“愛卿,你……你可有退敵之策?”
郭獨射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了呂布面前。
他看著這個垂頭喪氣的“戰神”,淡淡地問道:“溫侯,現在,你還覺得你的畫戟,比我的舌頭管用嗎?”
呂布猛地抬起頭,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想發怒,想反駁,可看著郭獨射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終,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錯了。”
這三個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
郭獨射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羞辱他。
對付呂布這種人,打碎他的驕傲,比殺了他還難受。目的達到,即可。
他轉身,面向天子,躬身一揖。
“陛下,臣,沒有退敵之策。”
此一出,剛剛安靜下來的大殿,又是一片嘩然。
劉協的臉色,也瞬間黯淡下去。
“但是,”郭獨射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臣有保全陛下,保全漢室火種之策!”
“什么計策?”劉協急忙追問。
“走!”郭獨射只說了一個字。
“走?”
“對,走!立刻走!馬上走!”
郭獨射環視眾人,目光如炬,聲音鏗鏘有力,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陛下,請聽臣一!”
“如今長安,四面楚歌!”
“李傕、郭汜纏住呂布,張濟、樊稠直撲京城,此乃賈詡的連環毒計!”
“其目的,就是要將我們一網打盡,困死城中!”
“城內兵力不足,人心惶惶,外無援兵,糧草能支幾日?”
“守,是死路一條!”
“此時此刻,長安已經不是大漢的都城,它是一個牢籠,一個墳墓!”
“一個為陛下,為滿朝公卿,為這數萬將士準備好的巨大墳墓!”
他的聲音,通過虎嘯龍吟的加持,在大殿中回蕩,振聾發聵。
“一個英明的君主,不會為了一座城池的得失,而賭上整個江山社稷!”
“漢高祖曾棄城而走,光武帝也曾倉皇避難!”
“暫時的撤退,不是懦弱,是為了保存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陛下!請您即刻下詔,由呂將軍率領殘部,護送您與百官,連夜突出重圍,向東而去!”
“只要陛下的龍旗還在,只要大漢的天子還在,我們就有希望!”
“天下忠義之士,就會聞風來投!”
“留在這座死城里,才是真正的愚蠢,真正的自取滅亡!”
一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條理清晰。
那些原本還抱著“天子守國門”迂腐念頭的官員,此刻也聽得冷汗涔涔,覺得大有道理。
是啊,命都沒了,還要城池做什么?
劉協被他說得心動了,他看向呂布:“溫侯,你……可能護朕周全?”
呂布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芒。護送皇帝突圍,這雖然狼狽,但卻是他唯一能將功補過的機會。
“臣,萬死不辭!”他單膝跪地,聲如金石。
“不可!”
就在劉協即將下定決心之時,太傅楊彪,司空淳于嘉等幾位老臣,哭著跪倒在地。
“陛下,萬萬不可啊!”楊彪老淚縱橫,“您是天子,是天下共主!”
“豈能臨陣脫逃,棄都城與萬民于不顧?”
“若是傳揚出去,天子威嚴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