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歡呼聲,如山崩,如海嘯,從宮門前的白玉石階,席卷了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董卓死了。
這個名字,曾是懸在百萬生民頭頂的夢魘,是壓在漢室江山脊梁上的泰山,是潑灑在巍巍青史上的污穢。
而現在,他和他那肥碩的尸體一起,倒在了這里。
污血橫流,腥臭撲鼻。
郭獨射沒有去看百官,也沒有去看那個剛剛完成“弒父”壯舉的呂布。
他緩步走到董卓的尸體旁,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嫌棄這灘污血,弄臟了這片曾見證過大漢榮光的宮殿。
“來人。”
他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立刻有宿衛上前,躬身聽令。
“將此國賊尸身,拖出宮門,棄于市集!”
郭獨射的命令,簡單,直接,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
沒有鞭尸,沒有凌遲,甚至沒有梟首示眾。
就是扔出去。
像扔一條死狗。
眾人皆是一愣。
就連黃琬等老臣,都覺得這般處置,似乎……太便宜這老賊了。
呂布手持畫戟,戟尖的鮮血尚未凝固,他看著郭獨射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
他本以為,郭獨射會用更酷烈的手段來彰顯威嚴。
然而,郭獨射要的,從來不是他自己的威嚴。
他要的,是民意的洪流!
當董卓那肥碩如豬的尸體,被兩名宿衛拖著,從宮門一路拖向長安東市時,那道長長的血痕,就像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整座城市的怒火。
第一個沖上來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曾是朝中御史,因彈劾董卓,被滅滿門,唯他一人茍活。
他撲到尸體上,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董賊!你也有今日!”
第二個沖上來的,是一個失去女兒的屠夫,他掄起剔骨刀,咆哮著,一刀便剜下了董卓大腿上的一塊肥肉!
“還我女兒命來!”
第三個,第四個……
成千上萬的百姓,從四面八方涌來!
他們之中,有被奪去田產的農人,有被搶走妻女的商販,有被殺害了同窗的士子……
每一個人,都與這具尸體有著血海深仇!
拳打、腳踢、石砸、刀砍……
憤怒的民眾,用最原始,也最解恨的方式,發泄著積壓已久的仇恨。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
“此賊生前,魚肉百姓,榨干民脂民膏,如今一身肥油,豈能浪費!”
人群中,那個剛剛剜下肥肉的屠夫,眼中兇光一閃。
他回到自己的肉鋪,取來最鋒利的刀,最粗的麻繩燈芯。
他擠開人群,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用刀在董卓那巨大的肚臍上,熟練地剜開一個深孔。
然后,他將那浸滿了油脂的燈芯,深深地插了進去。
“點火!”
“點天燈!”
“讓這老賊,永世不得超生!”
人群爆發出震天的嘶吼!
一根火把遞了過來。
“呲啦”一聲。
火焰,順著燈芯,點燃了董卓體內的脂肪。
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味,伴隨著黑煙,沖天而起。
火光映照下,是無數張扭曲、狂熱、卻又帶著解脫般快意的臉。
這就是“人體天燈”。
最殘酷的刑罰,最深刻的詛咒。
郭獨射沒有下令,甚至沒有暗示。
但他早已預見了這一幕。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董卓的罪,早已超越了國法所能懲戒的范疇,唯有這來自地獄的業火,才能稍稍平息萬民的怨憤。
他站在宮門之上,冷冷地看著遠處市集上空升起的黑煙,如同在欣賞一幕精心編排的戲劇。
“陛下?!?
郭獨射轉身,對龍椅上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少年天子,深深一揖。
“國賊伏誅,民怨稍泄,然其爪牙尚在,天下未定?!?
“臣,請為陛下草擬露布,傳檄天下八方!”
“不僅要昭告董賊之死,更要痛陳其罪,歷數其惡!”
“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殺他,非是陰謀,非是政變!”
郭獨射的聲音陡然拔高,氣貫長虹。
“殺他,是天意!是民心!是為萬世開太平的正道之舉!”
劉協激動得渾身顫抖,從龍椅上站起:“準!朕,準奏!一切,皆由郭司徒全權做主!”
是夜,司徒府。
燈火通明。
郭獨射立于案前,手持狼毫,貂蟬在一旁,親手為他研墨。
他要寫的,不是一篇簡單的捷報。
而是一篇,足以定義這個時代,攪動天下風云的……殺人檄文!
貂蟬為他研墨,美眸中異彩連連。
今日在宮中所發生的一切,她已聽聞。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他比那萬人敵的呂布,更具英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