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眨眼的功夫,兒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
王氏一時(shí)之間感慨萬千,想想自己下輩子幽居于這太極宮內(nèi),兒子成婚之后即將遠(yuǎn)走他鄉(xiāng)、出海就藩,這輩子也不知還能否骨肉團(tuán)聚、再度相見,忍不住心中酸楚,流下淚來。
然而唐承隋制,親王就藩地方,母妃不可跟隨……
李惲也自黯然,握住母親的手,心如刀絞。
……
翌日清早,蔣國夫人梳洗打扮一番便出門去往淑景殿求見長樂公主,將來意說明之后,長樂公主笑著答允下來:“蔣王的眼光真好,小妹溫良賢淑、乖巧伶俐,這長安城上上下下不知多少王孫公子心生愛慕欲求秦晉之好,只是二郎一直不允,想著在家中多養(yǎng)兩年承歡膝下、闔家和美,這回大抵是被蔣王的人品打動(dòng)才松了口,蔣王當(dāng)真好福氣。”
蔣國夫人笑瞇瞇連連頷首,這話還當(dāng)真不假,無論相貌、人品、才情、家世,一眾勛貴皇親、世家門閥的女兒當(dāng)中還真沒幾個(gè)比得上,尤其是房俊權(quán)柄在握、聲威赫赫,又早早給房小妹備下令人艷羨的嫁妝……
“只是可惜我與族中漸漸疏遠(yuǎn),沒有一個(gè)分量足夠的舅家登門求親,這才不得已求到陛下面前……還望殿下多多轉(zhuǎn)圜。”
長樂公主笑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我自會(huì)盡力便是。況且陛下素來友愛兄弟,如今蔣王慧眼識(shí)珠、求娶淑女,想來也是樂見其成。”
兩人聊了一會(huì)兒,蔣國夫人起身告辭回去聽信兒,長樂公主則換上宮裝、描了眉眼,帶上兩個(gè)侍女去往御書房求見陛下。
……
李承乾端坐御案之后批閱公文,聽聞長樂公主求見,召見之后便放下毛筆揉著手腕從御案后走出,來到窗前駐足,看著院子里紛紛落雪、滿目銀白,心情寧和。
待長樂公主入內(nèi)覲見、正欲施禮,李承乾則擺擺手跪坐在地席上,笑道:“說了多少次了,你我兄妹一奶同胞,私下里何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來,坐下喝杯茶。”
招手示意長樂公主近前。
長樂公主含笑應(yīng)了,款款上前在一旁落座,接過李承乾親手斟滿的一杯茶水,恭聲道:“謝陛下。”
“嘖,說了也不改?這方面你可不如房俊,那廝在我這御書房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甚至盤腿坐著……”
李承乾說起房俊,一臉嫌棄。
長樂公主捧著茶杯,笑容溫婉明麗:“陛下與太尉君明臣賢、云龍魚水,素來為天下人所敬仰、傳為一時(shí)佳話。”
“哈哈!”
李承乾大笑,心情甚佳:“妹妹等閑不來我這御書房,今日登門,可是有事?說說看,只要不是太過分,我便允了。”
長樂公主淺笑著將茶杯放下,腰桿兒挺直,將蔣國夫人之懇求輕聲細(xì)語的說了……
李承乾默默聽著,眉頭微蹙。
待到長樂公主說完,李承乾沉吟少許,輕嘆一聲:“按說給兄弟上門提親理所應(yīng)當(dāng),更別說還有長樂你說項(xiàng)……但你也知道,我這一大群兄弟并非各個(gè)都如李惲那般妥帖,今日給李惲提親,那么明日其余幾個(gè)兄弟都來找我,我去是不去?”
長樂公主明白陛下的顧慮,皇權(quán)之所以至高無上、威望厚重,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神秘崇高、鮮有人見,天天示于人前,何來敬畏?
若是太宗皇帝也就罷了,自身無上之軍功足以威震天下,不需其余手段來彰顯帝王權(quán)威,但是他李承乾時(shí)至今日仍舊遭受天下人攻訐,認(rèn)為他“德不配位”“武功不足”,何來威望可?
“陛下,豈非忘記前些時(shí)日之語?”
見李承乾看過來,長樂公主輕聲道:“文治也好、武功也罷,前人皆有跡可循,文治再高不過文景,武功再高不過始皇,更何況還有太宗皇帝山岳一般橫亙于前、無法超越……而陛下若想成就宏圖霸業(yè),無過于以仁德治國、以仁愛示人。朝廷上下誰人不知陛下為蔣王提親很是為難呢?越是為難卻偏偏去做,豈不正是‘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之仁政?”
李承乾思量一番,苦笑道:“妹妹可惜身為女子,否則單憑這一張利口,便足以比肩蘇秦、張儀,巾幗不讓須眉啊!”
轉(zhuǎn)頭對(duì)門外王德道:“去太史局一趟,問問太史令最近之吉日是哪一天,朕親自去往房家為蔣王提親。”
“喏。”
王德領(lǐng)命而去。
李承乾喝口茶水,看著自己妹妹,揶揄道:“尚未進(jìn)房家之門,便開始為房家之事操心,甚至不惜討好小姑子……當(dāng)真是嫁出去的兒女潑出去的水,為兄心里酸酸的,略感難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