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總兵府,吳三桂立刻做出一副又是震怒又是痛心疾首的模樣,先是“徹查”軍中將校,然后迅速推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平日里就有些跋扈不聽話的低階副將,將其定為“勾結逆賊、私放軍械”的內鬼,不容分說,直接拉出去“明正典刑”,砍了腦袋。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根本不給任何人質疑和審問的機會。
做完這一切,他立刻關起門來,親自炮制了一份情真意切、請罪表功的奏疏。
奏疏中,他先是痛哭流涕地自責“御下不嚴”、“管教無方”,致使部下被逆賊腐蝕,釀成私販軍械之大禍,請求皇帝陛下降罪重罰。
接著,筆鋒一轉,詳細描述了自己如何明察秋毫,發現端倪后如何不動聲色、暗中部署,最終如何親冒矢石、率大軍于黑石驛將正在進行罪惡交易的逆賊團伙一網打盡。
過程描繪得驚心動魄,極盡渲染其忠勇與智謀。尤其強調了自己果斷處決內鬼、截獲巨額贓銀的“功績”。
此二逆賊(蘇長生、馬超)罪證確鑿,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軍憤、正國法。為震懾宵小,彰顯朝廷法度,臣懇請陛下準臣于山海關三軍將士面前,將此二逆賊明正典刑,就地正法。以此案為例,整肅軍紀,告誡天下。
奏疏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飛快送往京城。
果然,深宮之中,華妃很快就收到了兄長性命危在旦夕的噩耗。她嚇得花容失色,再也顧不得許多,哭哭啼啼地直奔太上皇修養的宮殿,撲倒在太上皇腳下,哭訴兄長是被奸人陷害,求太上皇救命。
崇禎皇帝晚年移居深宮,基本不過問政事,但對昔日寵妃的眼淚還是心生憐惜。他雖覺此事蹊蹺,但耐不住華妃苦苦哀求,便答應會過問一下。
于是,一道來自太上皇的、語氣溫和的詢問手諭,也被送到了山海關,大致意思是詢問案情,并暗示若能查明是冤枉,還請吳將軍酌情寬宥。
這道手諭,正中吳三桂下懷。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立刻又寫了一封奏疏,這次是直接給皇帝朱興明的。
在奏疏中,他先是畢恭畢敬地回復了太上皇的垂詢,表示案情鐵證如山,絕無冤枉。然后,話鋒一轉,用一種極其“委屈”又“忠貞不二”的語氣向皇帝表忠心:
“陛下明鑒。臣深知蘇長生乃宮中華妃娘娘親兄,身份特殊。太上皇慈愛,或有垂憐。然,國法如山,軍紀如鐵。臣蒙陛下信重,委以鎮守國門之重任,豈敢因私廢公,徇情枉法。
如若姑息,如何對得起陛下信任?如何統領三軍?如何震懾天下心懷不軌之徒?臣之一片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臣之所為,絕非針對任何人,只為捍衛國法,報效陛下知遇之恩。即便因此得罪宮闈,臣亦無怨無悔。懇請陛下明察。”
這封奏疏,堪稱政治表演的教科書級范本。它巧妙地將一次骯臟的滅口行動,包裝成了大公無私、捍衛國法、只效忠皇帝一人的忠義之舉。
既狠狠打了太上皇和華妃的臉,明確劃清了界限,又極大地討好和綁架了皇帝朱興明。你看,我為了給你表忠心,連太上皇的面子都不給了。
這封表功的奏疏,讓朱興明一時間也沒了辦法。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吳三桂有多陰險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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