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何衛(wèi)國和劉軍兩人駕駛著滿載貨物的老嘎斯卡車,駛出了食品廠大門。
前半段路由劉軍開車,何衛(wèi)國坐在副駕駛位上,那支五六半自動步槍就斜靠在兩人座位之間,觸手可及。
何衛(wèi)國從兜里掏出兩根“大前門”,劃著火柴點燃,遞了一根給劉軍。
劉軍接過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這才開口道:
“衛(wèi)國兄弟,咱開這破嘎斯,開車技術(shù)我一點兒不擔心你。”
“但這路況,你小子可得上點心記熟了。”
“保不齊下次這活兒就是你一個人跑,這條路你得印在腦子里。”
何衛(wèi)國點點頭,心里琢磨著,這年頭可不像后世,有手機導(dǎo)航指路,這年頭的條件可要艱苦多了。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難道全靠腦子硬記?
第一次跑陌生的長途怎么辦?
于是他開口問道:
“劉哥,我問一下,咱們跑車……全靠自己腦子記路?沒個準譜?”
劉軍搖了搖頭,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座椅旁邊摸出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已經(jīng)磨損發(fā)毛的厚紙,遞給何衛(wèi)國:
“喏,看這個!《華北公路交通圖》,比例尺一比五十萬。”
“但這玩意兒吧,誤差大得很,差個五公里十公里都是常事兒!”
“所以只能跟著這圖上的大線兒走,其它的還得靠自己。”
他彈了彈煙灰,繼續(xù)傳授經(jīng)驗:
“一些大的路口呢,也會有標識,大多是手寫的鐵皮牌子,風(fēng)吹日曬的,字都快磨沒了,你得時時刻刻瞪大眼瞅著!”
“還有些關(guān)鍵地方,比如過了盧溝橋,水石子那兒那個三岔口;還有涿州那邊的雙塔;甚至有些岔路口的煙囪、幾棵特別的白楊樹……”
“這些玩意兒你自己都得心里有數(shù),當成記號。”
“不然這些關(guān)鍵岔口要是跑錯了,那可就抓瞎了,繞出去幾十里地都算輕的!”
何衛(wèi)國一邊聽著,一邊展開地圖仔細看。
地圖上線條粗糙,標注的地名也很簡略。
他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這年頭跑長途,首要還是得會看這種簡易地圖把握大方向,然后結(jié)合路上一些簡陋的路標、里程碑,以及老司機口口相傳的地標物來導(dǎo)航。
這對眼力和記性都是個考驗。
好在他們這次去保定,走的是相對主要的“京保公路”,地圖上標注還算清晰,要是跑那些下鄉(xiāng)的小路,恐怕就更難了。
趁剛出發(fā),兩人精神頭都足,何衛(wèi)國想多打聽點實用的信息,這對他以后的工作至關(guān)重要。
“劉哥,那照現(xiàn)在這情況,從咱這兒到保定具體有多少公里?”
“開這車大概得多久?”
他只隱約知道四九城離保定不算太遠,但具體里程和這年頭的實際行車時間,心里完全沒概念。
這可不是后世有高速公路的時代。
劉軍深吸一口煙,說道:
“嗯,距離不算遠,大概一百五六十公里吧。”
“但實際跑起來,里程可不止!出車哪有不繞點路的?”
“有時候走錯個岔口,或者繞開一段爛路,都得算進去。”
“按理說一切順利,緊趕慢趕,十個小時能到保定。”
“但你就別想那么美了,我琢磨著,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