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何衛(wèi)國就領(lǐng)著何雨水來到了街口的國營飯店。
何雨水緊緊跟在何衛(wèi)國身后。
她從來沒進過這種地方!
這里對她來說,是另一個遙遠的世界。
她低著頭,不敢亂看,只覺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何衛(wèi)國找了個靠角落的空位,讓何雨水坐下。
看著她那副拘謹不安、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樣子,何衛(wèi)國心里嘆了口氣。
他盡量放柔聲音問:
“雨水,想吃點啥?別跟哥客氣!”
“肉,蛋,隨便點!管夠!哥有錢!”
何雨水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
“哥……算……算了吧,太貴了,咱……咱回家吧!”
她一想到在外面吃飯要花好多錢,內(nèi)心就心痛的不行,這么多錢夠她吃好久的窩窩頭了。
何衛(wèi)國知道這丫頭短時間內(nèi)是掰不過來了。
窮怕了,也餓怕了。
他換了個說法:
“雨水,你看,哥也一天沒吃了,肚子餓得咕咕叫。你就當陪哥吃,行不?”
“你坐著,哥去點菜。”
說完,不等何雨水再拒絕,他就大步走向點菜的窗口。
窗口上方掛著一塊小黑板,用粉筆寫著今日供應(yīng)的幾個菜名:
蔥爆羊肉、西紅柿炒雞蛋、炒白菜、紅燒肉(限量)、豆腐湯、炸醬面、米飯。
一個穿著白圍裙、面無表情的女服務(wù)員坐在窗口后面,正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
何衛(wèi)國掃了一眼,直接開口:
“同志,要一個蔥爆羊肉,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豆腐湯,再來兩碗炸醬面。”
服務(wù)員眼皮都沒抬,刷刷幾筆記在單子上:“有票嗎?”
“沒票。”何衛(wèi)國答得干脆。
“沒票?”
服務(wù)員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語氣帶著點公事公辦的疏離:
“沒票的話,蔥爆羊肉三塊二,西紅柿炒蛋一塊五,豆腐湯八毛,炸醬面兩碗八毛。一共六塊四毛三分錢。給六塊四吧。”
這年代,國營飯店沒票加價是常態(tài)。
何衛(wèi)國二話不說,掏出錢數(shù)了六塊四遞了過去。
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當兵十年,轉(zhuǎn)業(yè)費加上攢的津貼,他兜里還算厚實。
服務(wù)員收了錢,撕了張小票給他:
“先坐著等吧,好了叫你,自己來端。”
何衛(wèi)國點點頭,拿著小票回到座位。
何雨水見他回來,趕緊小聲說:
“大哥,真的太貴了……咱回家吧,我……我不餓!”
她看著大哥掏出去的那一把錢,心疼得要命。
何衛(wèi)國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妹妹那副替自己心疼錢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嘿,你這丫頭!又不是花你的錢,大哥請客,你怕啥?”
何雨水的想法跟他完全在兩個世界。
她過慣了緊巴巴、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日子,餓出陰影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剛回來、穿著舊軍裝的大哥,鼓足勇氣:
“大哥,你剛退伍回來,又沒工作,錢……錢得省著點花!”
“萬一……萬一后面沒錢了,日子就難過了!”
她年紀小,見識也少,以為大哥剛退伍回來,肯定跟那些待業(yè)青年一樣,得四處求人找工作。
傻哥能進軋鋼廠,在她看來已經(jīng)是撞了大運了。
她急切地說:
“大哥,工作好難的!”
“我……我聽院里人說,現(xiàn)在工作要排隊,還要……還要花錢買!”
“大哥,要不……要不你拿這錢,去買個工作吧?”
在她單純的小腦袋瓜里,有個工作就是天大的保障,有了工作才有工資,才有定量,才能活下去。
大哥這些錢,不該浪費在吃飯上!
何衛(wèi)國剛想給她詳細解釋,窗口那邊就傳來服務(wù)員沒啥起伏的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