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dāng)他轉(zhuǎn)過頭,邁步走出禮和宮時,臉上的那點溫情迅速褪去,逐漸被一層冰殼似的淡漠所取代。
    ——
    坤寧宮明明是后宮之首的地位,此時卻彌漫著一股病氣。
    內(nèi)室里。
    皇后面色青白地靠在鳳榻上,額上覆著熱巾,發(fā)出痛苦而虛弱的呻吟。
    昭衡帝踏入時,看到的正是這般景象。
    他只稍一停留,便打簾出去。
    太醫(yī)們早已候在外面,昭衡帝在正位坐下,召來太醫(yī)院為首院判。
    “皇后情況如何?”
    張院判連忙上前,躬身回話。
    “回皇上,皇后娘娘此乃胎里帶來的寒癥,深入骨髓。冬日里寒氣旺盛,極易引發(fā)。痛則不通,通則不痛,寒氣凝滯,發(fā)為頭痛,亦是……亦是舊疾了。”
    這時坤寧宮的侍女為昭衡帝端上來一杯熱茶,是昭衡帝之前未見過的新面孔。
    不過一個眼風(fēng),昭衡帝便覺得有種熟悉之感。
    但這個念頭只瞬間掠過他的腦海,昭衡帝并未深究,他低聲問張院判。
    “可有根治之法?”
    張院判忍住不抬起手,用袖口擦著額頭上的細汗。
    “這……畢竟是胎里帶來的弱癥,根除極為困難。只能好生將養(yǎng),盡量避免誘發(fā),發(fā)作時以針灸藥物緩解……”
    昭衡帝聞,不再多問,只揮了揮手:“盡力醫(yī)治便是。”
    “臣遵旨。”
    張院判含背叩頭,連忙退下繼續(xù)忙碌。
    約莫半個時辰后,坤寧宮內(nèi)的動靜才漸漸平息下來,皇后的呻吟聲也弱了下去。
    昭衡帝這才起身,重新步入內(nèi)殿。
    皇后正靠坐在榻上,由宮女伺候著服用湯藥。
    她見到昭衡帝進來,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無聲地滑落,顯得格外脆弱可憐。
    “皇上……”
    昭衡帝走上前,坐在榻邊。
    皇后示意宮女將藥碗拿走,然后在昭衡帝平靜無波的目光里,竟掙扎著在榻上俯下身子,近乎跪伏的姿態(tài),哭泣道:
    “臣妾有罪……身為中宮,竟體弱至此,非但不能為皇上分憂,反而屢屢拖累,驚擾圣駕……”
    皇后的聲音漸弱,唯一不變的則是泣聲。
    “臣妾……臣妾實在無顏……”
    她的話還未說完,昭衡帝便伸手,親自將她從榻上扶了起來,語氣不辨喜怒。
    “不必再說這些了朕娶你之時,便知你體弱。”
    他娶她,從來不是因為情愛,而是因為她身后代表的勢力。
    正一品太傅之女的身份,足以讓他在奪嫡之中擁有難以忽視的一席之地。
    甚至正因她體弱,其家族才會更全力支持他,生怕因皇后體弱得罪了他,如此來保全劉家的世代榮光。
    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
    皇后被他扶起,雙腿似是一軟,順勢柔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哭聲哀戚。
    “臣妾一想到孫嬤嬤,臣妾就心痛如絞……”
    “沒想到永寧遭此大罪,竟是本宮身邊人帶來的災(zāi)禍……這都是臣妾馭下不嚴(yán)之過啊!”
    昭衡帝輕撫著她細瘦的后背,聲音依舊平靜。
    “朕已說過,不是你的錯。”
    皇后靠在他肩上哭了一會兒,才漸漸止住淚水,用一旁枕邊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皇上,臣妾思前想后,有個不情之請……”
    “臣妾這般病體,實在難以勝任掌管六宮之責(zé),連晨昏定省都時常無法維持,長此以往,恐生亂象。”
    這不是皇后第一次提出要暫時罷免晨昏定省,自他登基,皇后除了這段時日,主持晨昏定省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他的面上沒有意外,低聲道:“皇后身體為主,若是你想,可以重新罷免后宮每日晨昏定省”
    然而,這一次,昭衡帝并未猜出皇后的意思。
    皇后倚在他的肩上,聲音雖然虛弱,但卻十分堅定。
    “臣妾懇請皇上允準(zhǔn),讓瑾貴妃妹妹恢復(fù)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不……是請她接過臣妾的職責(zé),接下每日晨昏定省之責(zé),代臣妾統(tǒng)領(lǐng)后宮,以免宮務(wù)荒廢。”
    皇后,竟是要讓后宮妃嬪,每日去瑾貴妃的禮和宮進行晨昏定省的事宜!
    若是昭衡帝應(yīng)允,那真的是位同副后的殊榮!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