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你聽到了嗎?”
    昭衡帝向來沉穩的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喜色,他甚至都沒顧得上門口面如菜色的錢公公,而是一把攥住了水仙置于桌上的手。
    雙胎!
    昭衡帝本以為水仙再孕已然是福報,卻沒想到上天竟然會給他這么大的驚喜。
    他沉浸在萬千的喜悅中,根本沒有注意到水仙落寞的眉眼。
    水仙任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灼熱,卻捂不熱她微涼的指尖。
    還是站在門口的皇后,隱約察覺到了水仙的異樣。
    皇后的眸光似是在水仙的周圍打了個圈兒,眸底劃過了一抹猜測。
    殿內的沉默,被終于消化了這個喜訊的昭衡帝打破。
    昭衡帝當即對著侍奉在一旁的馮順祥道:“傳朕旨意,太醫院所有當值太醫,重重有賞!禮和宮上下宮人,賞半年份例!”
    此一出,無論是守在旁邊的太醫,還是殿內禮和宮伺候的宮人均屈膝下跪,叩謝皇恩。
    甚至有的人想起前些天覺得禮和宮寂寥,生怕耽誤自己高升的時間,當初是怎么花著錢請內務府的管事將自己派進來的。
    前兩日也用銀錢打點,已經走了好幾個了。
    跪在原地的宮人臉色異常的精彩,他們的心頭均閃過了個滑稽的念頭:不知道今日禮和宮上下得賞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匆忙離開禮和宮的人能不能被慪得吐了血。
    皇后眸光微閃,收回了凝視著水仙的目光。
    她當場沖著昭衡帝福身,面露溫和喜意,“恭喜皇上,這定然是皇上的誠心感動了上天,為我大齊降下福澤。”
    說完,她朝著旁邊的水仙淺聲道:“恭喜瑾貴妃。”
    聽到“瑾貴妃”這三個字,水仙這才緩緩抬眸,她好似才注意到了站在這里的皇后,眸底毫無波瀾,妍麗的側臉平靜極了。
    水仙并未回應皇后,她只是目光涼涼地看向站在皇后身后的錢公公。
    錢公公與皇后一同來的,倒是省去了她猜疑的時間和精力。
    即使水仙目光如湖水靜謐,錢公公還是被她這一眼看得雙股戰戰,只覺得懸在自己頭頂的鍘刀就要掉落下來。
    他磕巴道:“哎呦,咱家還要恭喜貴妃娘娘”
    水仙不等他的話說完,她便轉回了目光,隨即將自己的手從昭衡帝的掌心抽了出來。
    昭衡帝這才察覺到水仙的異樣,聽聞自己一胎兩子,她竟然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甚至連平日里全然依賴的目光也都斂去了,只自顧地低眉,看著自己微突的小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昭衡帝心中一突,不知為何,此時的他總覺得水仙渾身上下竟透著股他從未見過的疏離。
    好似,太醫說的不是她,不是皇嗣一般。
    昭衡帝心中滿溢的激動因她的異常反應平緩了許多,他定定地伸出手,再次握住了水仙的柔荑。
    “仙兒?你怎么了可是還有哪里不適?”
    昭衡帝以為水仙是被突然見紅嚇壞了,他兀自掃向旁邊太醫。
    太醫得了令,正拿著絹綢上前,想要為水仙再次診脈。
    老院判低著頭,不敢抬頭看貴妃的嬌美容貌,只顧看著他要把脈的地方。
    卻恰好看到,水仙再一次輕輕抽回被昭衡帝握著的手。
    她動作到一半,昭衡帝下意識反握,似是不想放開她的手。
    然而水仙微蜷了下指尖,還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這一幕,被躬身上前的院判看了個正著。
    院判歲數已經很大了,畢竟是在宮里混了這么多年,瞳孔一縮便好似來時無聲地重新縮回了太醫的隊伍里。
    昭衡帝已經記不得上次水仙推拒他是什么時候了,她向來以他為天,以他為尊,滿心滿眼都是他,怎么如今竟然如此冷淡?
    是了,銀珠與水仙親近,定然因為如今銀珠在慎刑司,水仙在怨他。
    昭衡帝雖然想明白了,但一想到水仙因一個奴婢與他置氣,昭衡帝的下頜就繃緊了些。
    不過,念及她如今有身孕,為他辛勞繁衍子嗣的份兒上,昭衡帝自是能在一定程度內寵她愛她。
    “銀珠在慎刑司還不可立刻提出,需問明了緣由,不過仙兒你的禁足今日便可解了。”
    昭衡帝本就不信她會毒害女兒,之前禁足她只是因為太后所迫。
    如今她懷有雙胎,自是功大于過,他解她禁足,太后也沒辦法置喙。
    水仙垂下眼簾,她依舊沒露出半分喜悅,平淡道:
    “臣妾謝皇上隆恩。只是……”-->>
    她頓了頓,抬起眼,看向昭衡帝的目光清冷的似是月光,闡述事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