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月看著他的眼睛,有一瞬間,她覺得那眼神不像個傻子,清醒得可怕。
但她很快想起了溫硯塵的話。
傅蘊不可能恢復記憶,他現(xiàn)在就是個傻子。
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他是個傻子,那自己又何必藏著掖著?
謝安月索性不躲了,她拿著那個小紙包,當著傅蘊的面,將里面的粉末一點一點地倒進黑色的藥湯里。
白色的粉末一接觸到藥液,就迅速溶解,消失不見。
傅蘊眼神微變,攥緊了身下的沙發(fā)。
她嘴上還溫柔地解釋著:“蘊哥哥,我怕這中藥太苦了,你喝著會不喜歡。”
“所以呀,我特意給你買了糖粉,加進去,藥就是甜甜的,一點都不苦了。”
傅蘊沉默地看著她。
看著她當著自己的面,坦然地往藥里下毒。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安月,你又要下毒害我了嗎?
因為覺得我是個傻子,所以連演戲都懶得演了。
是嗎?
前兩天他無意中偷聽到奶奶和邢鯤的對話。
他們說,溫氏集團新研發(fā)了一種特效藥,唐氏綜合征的患者吃了之后,記憶都喪失了。
她給他下的,就是這個藥吧?
他強忍著心頭的劇痛,低著頭。
謝安月見他沒反應,便拿起勺子,仔細地攪拌著碗里的藥湯。
她的動作很輕柔,神情專注又貼心,一圈又一圈的攪拌著,直到確認了藥粉和藥湯充分融合。
做完這一切,她才端起藥碗,遞到傅蘊面前。
“好了,蘊哥哥,現(xiàn)在肯定是甜甜的了。”
“快,趁熱喝了,喝了病才能好得快呀。”
她柔聲哄著,“等你好了,就能想起我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有多開心了。”
傅蘊沒有接。
他只是呆呆地看著謝安月,那雙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悲愴。
謝安月心里“咯噔”一下。
緊接著,就聽見傅蘊傻傻地問她:“安月,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養(yǎng)過一條小狗?”
謝安月愣住了。
她隱約記得,以前在錦海上大學的時候,傅蘊來旁聽她的專業(yè)課,兩人在下面?zhèn)骷垪l,他好像是提過一嘴,但具體的事情,她早就忘光了。
“蘊哥哥,我們先喝藥好不好?藥涼了藥效就差了。”她干笑著催促。
話音剛落,謝安月臉色猛地變了。
他不是失憶了嗎?
怎么會記得小時候養(yǎng)狗的事?
“你……你想起來以前的事了?”她聲音發(fā)顫,驚恐地看著他。
傅蘊看著她煞白的臉,忽然勾唇笑了,那笑容天真又無邪:“是奶奶告訴我的呀。”
謝安月提著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里。
還好,還好。
傅蘊繼續(xù)說:“我以前啊,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那條小狗,把它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
“它是我們這附近最囂張的小狗,天天跑出去跟別家的小狗打架,每次都被打得可憐兮兮地跑回來,嗚嗚地找我安慰。”
“我就安慰它,心疼它受傷了,給它更多更好的食物,更好的照顧。”
“可它居然偷偷跑到別人家里去,沖著別的主人搖尾巴,露肚皮,就為了討一口吃的。”
“有好幾次,我都很生氣,覺得它是個白眼狼。”
“可是它在外面待久了不回來,我又會擔心,擔心它會不會餓肚子,會不會被別的大狗欺負。”
“等它回來了,我又會很高興。”
“就算我知道,它在外面會對別人搖尾乞憐,我還是對它生不起氣來。”
“我甚至覺得,是我沒有照顧好它,它才會跑出去的。”
謝安月聽得云里霧里,只覺得傅蘊果然是傻得離譜了。
她不耐煩地打斷他:“蘊哥哥,這些事我們以后再說,你先把藥喝了!”
傅蘊繼續(xù)自顧自地說:“后來有一次,它又跑了,很久很久都沒回來,我找了它好久,最后看到它的時候,它瘦了好大一圈,可憐兮兮的,我當時就心疼了,不生它的氣了,它回來就好。”
“傅蘊!你快喝藥!”
謝安月見他沒完沒了,終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傅蘊看著她急著要自己去死的模樣,心里一片苦澀。
小狗回來了。
可是,它再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只小狗了。
他眼底的悲傷和瘋狂再也壓抑不住,猛地抬手,將謝安月手里的藥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哐當!”
黑色的藥汁和碎裂的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謝安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尖聲質(zhì)問:“傅蘊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傻逼啊?!”
吼完,她才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