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羨臉上的那點吊兒郎當徹底收斂了下去。
江風吹過,他濕透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只有無盡的寒冷和心虛令他看都不敢看妹妹一眼。
他沉默了幾秒,垂下頭,聲音沙啞地問:
“你……見過姜槐了?”
楚綿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楚羨低下頭,額前的濕發滴著水,他用手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聲音里充滿了懊悔和自我厭棄:“……是我做錯了,我就是個混蛋。”
他想起昨晚,姜槐在他身下哭著求饒的樣子,想起她眼里的驚恐和絕望,心臟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混蛋?”
楚綿冷嗤一聲:“三哥,我以前只覺得你花心,不著調,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做出這么過分的事情來。”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
“姜槐要跟你退婚?!?
楚綿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三哥,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退婚。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楚羨的心上。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隨即,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笑聲在空曠的江邊顯得格外凄涼。
“退就退唄。”
聞,楚綿眉頭蹙緊,雙眼仔細辨認三哥這無所謂的態度到底是真是假。
看見三哥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所謂,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
“反正她也不喜歡我,五年前不就逃過一次婚么?”
“她想走,那就走,我絕不挽留?!?
聽到他這死鴨子嘴硬的話,楚綿氣得不打一處來,簡直想再把他踹回江里去。
她無奈地扶住額頭,感覺跟這個哥哥溝通實在是太費勁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嘆息道:
“三哥,你別說這些會讓自己后悔的話?!?
楚綿看著他那張英俊卻寫滿固執的臉,決定下一劑猛藥。
“姜槐要是不喜歡你,”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炸雷在楚羨耳邊響起,“就憑她的身手,昨晚你對她用強,她能有一百種方法讓你躺進icu,而不是在你身下哭。”
姜槐以前在組織里的業務能力一般,但每次都能從那些人手上逃脫,他們都是扛槍抗炮的,都奈何不了姜槐,更何況是三哥?
楚羨也知道姜槐是有點兒身手的。
昨晚,姜槐確實在他身下奮力反抗,拳打腳踢,可那力道……現在想來,更像是女孩子本能的掙扎,而不是反擊。
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喊疼,那份脆弱和無助,讓他失去了理智。
結束后,他從離開酒店的那一秒鐘開始,就已經后悔了。
后悔自己的沖動。
可他當時真的氣瘋了,他明明那么喜歡她,喜歡到愿意為了她收心,可她卻說他只是在逗弄她,在玩弄她的感情。
那種被心愛之人全盤否定的感覺,讓他所有的驕傲和理智都化為灰燼。
所以他用了最愚蠢、最傷人的方式,想要證明她屬于自己。
結果,卻把她推得更遠。
楚綿看著他坐在地上,渾身濕透,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心里的氣也消了大半。
她站起身,聲音緩和了一些:
“姜槐這次,是真的對你失望了?!?
“三哥,你自己想辦法把人追回來吧?!?
“她和你的脾氣,都是一點就炸的炮仗,兩個人要想在一起,總要有一個人先學會包容和退讓?!?
“你覺得,那個人會是她嗎?”
楚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不會為你改變,也不可能去包容你的爛脾氣?!?
“所以,三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如果你真的想跟她結婚,想跟她好好過日子,就收起你那套花花公子的做派,改改你的脾氣,學著去真正地了解她,愛護她。”
說完,楚綿轉身走回車里,翻翻找找,最后在后座扯了塊毛巾走回來,直接丟進楚羨的懷里。
“你先在這里吹吹風,徹底清醒一下。”
“要是讓爸媽和哥哥他們看到你這副鬼樣子,知道你對姜槐做的事,你身上的皮都要掉一層?!?
楚羨抱著毛巾,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
深夜十一點多,楚家老宅萬籟俱寂。
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借著花園里微弱的地燈光,一前一后地溜進了別墅。
兄妹倆都帶著做賊心虛的心理,生怕吵醒家里的長輩,每一個動作都放得極輕。
他們像兩只貓一樣,躡手躡腳地走上二樓,在樓梯口對視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晚安”,便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間。
楚綿來到自己的臥室門口,剛把鑰匙插進鎖孔。
“鈴鈴鈴——”
寂靜的走廊里,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尖銳響起。
楚綿嚇得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手一抖,差點把鑰匙掉在地上。
她手忙腳亂地擰開門,閃身進了臥室,反手關上門,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迅速劃開了接聽鍵,將手機湊到耳邊。
“喂?”
她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驚魂未定的氣息。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激動到發顫的聲音。
“楚小姐!是我,傅行!”
楚綿愣了一下。
“傅先生,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傅蘊!是傅蘊!”傅行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抑制的喜悅和急切,“他醒了!楚小姐,他剛剛醒過來了!”
楚綿聞有些詫異,她預估傅蘊至少還要再昏迷一周才會醒。
沒想到這么快就醒了。
“楚小姐,你能不能……能不能現在來一趟華夏醫院?”
“他現在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別的醫生我信不過,我只信你!”
傅行的語氣近乎懇求。
“好,我馬上過去。”
楚綿沒有絲毫猶豫,干脆地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她將手機揣進兜里,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只是抓起車鑰匙,又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她再次像個小偷一樣溜下樓,穿過黑暗的客廳,走出了別墅。
跑車的燈光劃破了沉沉的夜色,朝著華夏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被淹沒在黑暗中的華夏醫院沒了白日里的嘈雜,只有幾個醫生護士還在各個病房做夜間檢查工作。
楚綿到病房時,里面只有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的傅蘊,還有傅行和那個主治醫生,張醫生。
兩人見楚綿來,立即圍了上去。
這么晚還讓楚綿親自趕來,傅行心里多少有點過意不去,“楚小姐,真是對不住了,這么晚了還打擾你。”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