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的話,字字誅心,將謝明安徹底激怒。
事到如今,她不必再跟謝明安再裝然后父慈子孝,眼底,是不加遮掩的戾氣。
“你這逆女,是在跟本伯宣戰嗎?”謝明安雙目充血,咬牙切齒地問。
謝窈譏諷一笑,很有禮貌地吐出三個字:“您、也、配?”
說完,她和許素素悠然離去。
謝明安死死盯著她們和那些闖進自家的王府親衛,眼神陰冷,臉上笑容煙消云散,氣得渾身發抖,差點背過氣去。
但是,他卻不敢再像從前那樣出聲呵斥。
謝窈是靖北王妃,許素素是二品誥命夫人,比謝老夫人的誥命等級都高,這兩個人,他如今哪一個都惹不起。
二房夫人來到他身旁煽風點火:“大哥,謝窈實在是太囂張了,仗著自己是靖北王妃,比從前還沒規矩。”
一直未發一的孫姨娘終于開口,卻是問:“伯爺,妾身父親怎么進府了?”
剛才孫藥令走偏門來到伯府,除了謝窈,她也發現了。
謝明安目光掃過她隆起的腹部,強行擠出一抹笑意:“自然是為你安胎。”
孫姨娘想說,既然是為自己安胎,為何剛才連招呼都不跟自己打,而是被匆匆請走了。
但她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問出口,而是善解人意道:“多謝伯爺美意,那就等伯爺和父親先聊完公事,再讓父親為妾身安胎便好。”
謝明安滿意地點頭,心中的憤怒終于有所舒緩。
他喜歡孫氏,不是因為孫氏給他生下謝枝這個長女,也不是因為孫氏賢惠持家,而是因為,這個女人恪守本分,就像只溫順家羊,即便有時候,她聰慧,看出來什么,也從不忤逆自己。
“好了,你下去吧,等會兒本伯會讓孫藥令去看你。”
孫姨娘低下頭,撫著自己的腹部,乖順地離開。
她現在,做什么都謹小慎微。
劉嬤嬤沒了,她被禁足,身邊丫鬟還給謝枝帶走了一個。
僅剩的另一個芳兒,也因為行無狀,蠢得她趕出了院子,如今她身邊,都是伯爺安排的幾個生面孔。
她已經什么都沒了,唯一的指望,就是這個孩子。
由伯爺這個父親派人照看,總不會出事。
二房夫人還想煽風點火:“靖北王也沒來,看來謝窈在蕭家也不過如此,如今她是翅膀硬了,完全不把咱們伯府放在眼里。”
謝明安卻沒心思跟她聊,只冷哼一聲:“靖北王沒來,正好。”
說完,他趕到自己書齋。
推門而入,孫藥令已經在書齋內等候多時,府中的護院首領蔣四看管著他。
見到謝明安,孫藥令起身行禮,面露猶豫:“伯爺,這……這真的要這么做,不跟馨蘭說嗎?”
謝明安眼神陰鷙,眼底布滿血絲:“你只需要告訴本伯,你有沒有把握。若是有,你怕什么?若是沒有,你來什么。”
孫藥令長嘆一聲:“好吧,老夫,老夫自然是有把握的。”
謝明安這才道:“本伯承諾,事成之后,馨蘭生下孩子之日,就是本伯抬她為平妻之時,她的兒子,就是本伯的嫡子。”
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謝窈把嫁妝給了許氏又如何,給吧,給的越多越好……
等他奪回中饋之權,等許氏一死,那些嫁妝和產業,還不是他的!
另一邊,晚香院里。
謝窈讓棠心和白術帶的王府親衛守在門外,又叫蒲葦,替她將丫鬟茗兒找來。
茗兒本就是后廚煎藥的丫鬟,此前指認了劉嬤嬤,現在還在伯府后廚。
大婚前夜,謝窈曾吩咐茗兒,幫自己做一件事。
剛才看見孫藥令入府,她更是確定了謝明安和孫姨娘二人的算計。
回門宴是母親籌備的,之后,宴席上出現任何岔子,這頂黑鍋,都會扣在母親頭上。
而她,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
許素素看女兒有條不紊地吩咐,定了定神,壓低聲音道:
“阿窈,你不必替我擔心,伯爺欲奪回中饋之權,想在回門宴上動手腳,我如何猜不到?府中茶水我已經反復檢查,今日下廚的,也是晚香院小廚房用了多年的人,反倒是你……”
她鼓起勇氣,握住了謝窈的手,指尖還有一絲顫抖。
“謝明安眼中只有錢財,他盯上了你的嫁妝,你那些田莊鋪子,我不要,你自己想如何處置都可以,但千萬不要像我這樣一時心軟,交給一匹貪得無厭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