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謝老夫人裹上棉被,緊緊地抱著手爐打擺子,鼻涕眼淚齊流,牙齒不住地發顫。
來參加冬至宴的客人泰半都沒走,聽到動靜,驚奇地趕來圍觀。
原本和謝老夫人談笑的幾個貴夫人,也神色各異。
今日這謝家,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熱鬧了。
謝明安站在亭外,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眉頭擰成一團。
“去拿幾個炭盆過來,”他勉強保持鎮定,關心道,“母親沒事吧?”
謝老夫人抬起頭,一眼就看見還呆站著的謝成柏,驚怒交加:“反了,反了天了,這孽障要謀害老身啊!”
謝成柏這才回過神,魂飛魄散地跪下:“不是我,祖母!是你自己摔——”
“不,”他盯著自己的手,忽然話頭一轉,目光陰狠地盯著謝窈,“是她,是謝窈故意把我引過來,她早就看見祖母在這兒了!”
謝窈躲在一個面容溫和,眼神沉靜的貴夫人身后,道:“堂弟,你怎么能這么說?明明是你追著我打,我躲都來不及。”
謝明安差人去叫大夫,回過頭,臉色鐵青。
他先瞪謝窈,質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謝窈,成柏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故意引他過來,蓄意陷害他!”
他知道謝窈有些身手,所以,也認為此事另有蹊蹺。
謝窈猛地抬頭,眼眶瞬間紅了。
“父親?”她聲音發顫,帶著不敢置信的委屈,“堂弟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打我,你不為我做主,反倒說我陷害?我是你親女兒啊!”
這話說出,圍觀客人看著謝伯爺,目光復雜許多。
幾個貴夫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侄子害女兒,沒想到謝伯爺一上來,責怪的是女兒。
旁邊的溫和貴夫人皺著眉,開口:“伯爺這話就偏頗了,方才我瞧的清楚,是你侄子紅著眼,追打你家二小姐,二小姐躲都來不及呢。”
說話的是禮部尚書夫人,姓何,平日最為尊禮,待人熱絡,有一顆俠義心腸。
而禮部尚書,是謝明安的頂頭上司。
謝明安聽出何夫人語氣的怪罪,訕訕道:“何夫人有所不知,不是本伯冤枉她,是本伯這二女兒素來性子頑劣,愛使手段。”
何夫人嗤笑一聲:“自己親女兒被欺負,不護著也就罷了,還幫侄子說話,伯爺這話傳出去,怕是要落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另一位夫人也跟著點頭:“王爺剛說謝家的家風不嚴,我看也是……”
“對了,聽說文昌伯寵妾滅妻,你沒見一整個冬至宴上,都是姨娘在操持,伯夫人面都沒露嗎。”
謝明安的額角直跳。
他最在乎自己和家族名聲,可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丟臉,簡直比被謝窈揍一頓還叫他難受。
還有這個何夫人,平時最愛多管閑事,現在還管到他頭上了。
謝老夫人本來快暈了,聽到何夫人說兒子刻薄寡恩,連忙強撐身子站起來,抬手扇了謝成柏一巴掌。
“都是這小孽障惹的禍,光天化日追打自己的堂姐,還敢在伯爺面前狡辯,你是瘋了不成!”
謝成柏臉上火辣辣地疼,氣急敗壞地咆哮:“不是我!祖母,我可是你的親孫子,你打我干什么!”
謝老夫人面容扭曲:“你是老身孫子,老身更要管教你!”
謝明安看了看一臉委屈的謝窈,低頭再看地上的侄子,恨得牙根癢癢。
這蠢貨,連謝窈一個女子都打不過,還傷了他老娘。
他叫來護院首領蔣四,吼道:“把謝成柏給我拖下去,杖責二十,禁足三個月,嚴加看管,再敢胡亂語,打斷他的腿!”
“大伯!你不能這樣!”
謝成柏徹底慌了,哭著掙扎:“都是謝窈這個賤人害的,是她算計我啊,靖北王也是她叫來的!祖母,大伯,你們不信我信她?”
護院不敢耽擱,架起少年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