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看陸景一眼,仿佛對方已經失去了讓他注視的價值。
他邁開長腿,極其平靜地從陸景身邊走過,步履從容,帶著一種視其為無物的輕蔑。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薄行洲的腳步,極其微妙地停頓了半拍。
他沒有完全停下,只是身體微微側轉,頭向陸景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偏了一下。
一個低沉、冰冷、如同來自地獄深淵的聲音,裹挾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一字一頓地送入了陸景的耳中:
“我們是‘一家人’,你拿下項目我就滿意了。”
說完這句話,薄行洲不再停留,也沒有等待陸景的反應,徑直向前走去。
他死死盯著薄行洲和傅語聽消失在通道盡頭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徹底融入黑暗。
手指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鉆心刺骨的劇痛,卻絲毫無法驅散心底那滅頂的冰冷。
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翻涌的腥氣。
一家人?
算什么一家人?
他和薄行洲從來不是一家人。
薄行洲的目的不止于此。
————
嘉禾總裁辦公室。
陸景剛和陸燁打完電話,陸燁得知云頂度假村花了四十億,差點被陸景氣的半死。
陸景被下達命令:
云頂度假村項目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剛掛斷電話心腹劉東就迎了上來,臉色難看至極:
“陸總,抱歉!”
劉東的聲音帶著挫敗和惶恐:
“那個戴墨鏡男跟丟了!他顯然是個老手,對這片區域極其熟悉,幾個轉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的人……連他的車牌都沒看清!”
“廢物!一群廢物!”
陸景積壓的怒火和恐懼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間爆發。
他猛地轉身,雙眼赤紅,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狠狠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矮幾。
上面的水晶煙灰缸和裝飾品“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滾!都給我滾出去!”
劉東嚇得一哆嗦,不敢多,連忙低頭退了出去,并帶上了門。
辦公室里一片狼藉。
陸景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死寂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他看著滿地的碎片,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絕望感再次涌上心頭。
連個搗亂的人都查不到。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徐茜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看到滿地的狼藉和陸景那副瀕臨崩潰的樣子,臉上立刻堆滿了心疼和擔憂。
“景哥……”她柔聲喚著,快步走進來,無視地上的碎片,徑直走到陸景身邊,伸出柔軟的手輕輕撫上他緊繃的后背:
“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么辦呀?”
陸景身體僵硬,沒有推開她,但也沒有回應。
徐茜的聲音更加溫柔,帶著刻意的安撫和樂觀:
“我知道四十億是很多,但是景哥,你別忘了,云頂項目還在我們手里呀!這可是a國目前最炙手可熱的項目!方家和我們深度綁定,前景一片大好!”
她觀察著陸景的臉色,繼續柔聲細語地開導:
“成本是高了一點嘛,但只要我們好好運作,把項目價值發揮到最大,盈利空間還是非常大的!說不定……還能翻倍呢!”
她刻意描繪著美好的前景,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看,至少項目最終是我們的!薄行洲再厲害,不也沒搶走嗎?這證明景哥你的魄力和眼光,是無人能及的!”
徐茜的話語,如同裹著蜜糖的毒藥。
陸景聽著徐茜那溫柔又樂觀的分析,被憤怒燒灼的神經似乎真的得到了一絲麻痹。
是啊……徐茜說得對!
雖然代價慘重,但項目畢竟還在他手里。
沒有被薄行洲搶走。
這就是勝利。
只要項目成功,四十億的投入總能賺回來。
他轉過身,看向徐茜那張寫滿關切和崇拜的臉,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聲音沙啞:
“茜茜,你說得對……至少項目在我們手里。”
他像是在說服徐茜,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只要項目成功落地,盈利只是時間問題。”
徐茜依偎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胸腔里依舊紊亂的心跳,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冰冷的算計和得逞的光芒。
只要他穩住,繼續推進項目,他早晚能成為嫁入陸家。
畢竟陸景答應她等項目成功她就可以嫁過去了。
“嗯,景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把云頂做成最成功的項目!”徐茜的聲音甜得發膩,充滿了信任和鼓勵。
陸景抱著徐茜,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的燈火璀璨,如同星河倒懸。
————
樓下的辦公室,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城市的喧囂。
柔和的落地燈光取代了招標會場刺目的水晶吊燈,在光滑的胡桃木桌面投下溫暖的光暈。
薄行洲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后,微微低著頭,專注地批閱著面前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