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精準地釘在傅語聽身上,里面翻滾的怒火并未完全熄滅,只是被強行壓制下去,化作更深的寒意。
“傅語聽,”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距離,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
“這次算你走運。”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剮過-->>,像冰冷的刀鋒:
“下次見,傅小姐你可別再‘遲到’了。”
他刻意加重了“傅小姐”三個字,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嘲弄,
“遲到”二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長,顯然不僅僅指時間上的守時,更像是一種警告:
下一次,她將無處可逃,也無人能再“恰巧”出現打斷。
面對這赤裸裸的威脅,傅語聽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
她甚至微微揚起了唇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無瑕、弧度精準的微笑。
那笑容掛在精致得如同瓷器的臉上,眼神卻平靜得如同深潭,沒有絲毫暖意,也沒有絲毫懼色。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迎著方羽澤冰冷的視線和陸景探究的目光,像一株在風暴邊緣悄然綻放的夜曇。
“承蒙方總‘關心’,”她的聲音清越,帶著慣常的從容,“慢走,不送。”
方羽澤冷哼一聲,抱著蘇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轉角。
房間里只剩下傅語聽和陸景和徐茜,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緊張與無聲的硝煙。
傅語聽唇邊的微笑依舊掛著,目光卻越過陸景,投向薄行洲方才消失的方向,那平靜的眼底深處,無人能窺見一絲真正的心緒。
方羽澤抱著蘇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陰影里,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漸弱的鼓點,敲打在凝固的空氣中。
傅語聽唇邊那抹完美卻冰冷的微笑緩緩斂去,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礁石。
她轉過身,目光先是掃過站在陸景身側、臉色復雜、大氣不敢出的徐茜,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徐茜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避開了她的直視。
最終,傅語聽的目光落在了陸景身上。
陸景依舊站在原地,金絲眼鏡后的雙眸深邃依舊,但那份游刃有余的掌控感似乎被剛才方羽澤的“不按常理出牌”撕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他也沒料到方羽澤會如此失控,如此……不留情面。
在他陸景的地界上,當著他的面,直接對傅語聽發難。
這份赤裸裸的“不給面子”,像一根細刺,扎進了陸景一向自詡冷靜的心湖。
傅語聽輕輕吸了一口氣,再開口時,那清越的嗓音里仿佛被揉進了一絲極淡、極細微的顫抖,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一種隱忍的委屈和不解。
這并非嚎啕大哭的示弱,而是像精美瓷器上出現的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痕,反而更引人注目,更能觸動某些堅硬外殼下的柔軟。
“所以,”
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疲憊后的平靜,目光直直看向陸景:
“你今天特意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報復我?”
她停頓了一下,那絲委屈的意味在“欣賞鬧劇”四個字上微微加重,像羽毛輕輕搔刮過聽者的神經。
“陸景,”她微微歪了下頭,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探究,卻直指核心,“我需要一個解釋。”
這聲“陸景”,不再是平日里的語氣,帶上了一種被利用、被置于險境后的詰問。
陸景的心,確實被那恰到好處的“一絲絲委屈”觸動了一下。
他預想過傅語聽會憤怒、會質問、會冷嘲熱諷,甚至做好了應對她激烈反彈的準備。
但他沒料到會是這種……帶著脆弱感的、直白的委屈。
這比任何激烈的辭都更有效地撬動了他理性構筑的堡壘。
他確實沒預料到方羽澤今天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更沒想到方羽澤會如此不給他面子。
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懊惱和不自在掠過陸景的心頭。
他推了推眼鏡,試圖重新找回那份掌控感,但面對傅語聽那雙帶著委屈和質問的眼睛,他慣常的從容和滴水不漏的說辭,第一次顯得有些滯澀。
“語聽,”陸景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少了些平日的運籌帷幄,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
“事情的發展,確實有些……超出預期。”
他避開了直接回答“是不是為了方羽澤和蘇欲”,將責任巧妙地推給了“意外”。
“方羽澤他……”陸景斟酌著用詞,似乎在尋找一個既能撇清自己又能安撫對方的說法,“他對蘇欲的在意程度,超出了我的預估。他的行為,確實欠妥。”
他頓了頓,目光深沉地回視傅語聽:
“讓你受驚了。這并非我的本意。”
然而,這遲來的、帶著算計的“歉意”,在傅語聽剛剛經歷過的冰冷威脅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傅語聽靜靜地聽著,臉上那絲委屈并未消散,但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
她轉頭看向那個被他以保護者姿態身后的徐茜,帶著一絲探究。
“如果是徐茜,你也會這樣做?”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