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來
外邦那個新王上位三把火,屢屢挑釁,戰火四起,百姓苦不堪。
那新王年紀小,作戰詭譎異常。
顧氏常年鎮守,雖是精兵,但作戰已然僵化缺乏應變。
很快,顧氏接連輸了幾次,引得圣上震怒。
曲垣雖有心勸說,但顧將軍固執,難以說動,他深知心急不得。
圣上連連發了十幾道折子斥責,更派了李聶將軍,遠赴邊陲,主持作戰。
李聶將軍的到來,才讓顧氏驚覺,繼續下去,恐生變故。
若當真讓李聶將軍搶先得勝,那么他們顧氏在隴西百年所得來的權勢地位,不就轉眼傾覆!
絕對不可以!
顧裴也從京中折返邊疆,彼時大公主剛生下他們的第三個孩子。
但事情往往越著急就越事與愿違。
在一次與外邦的對戰中,顧氏未與和李聶將軍約定那般,兩廂夾擊。
而是由顧裴和曲垣帶領人馬誘敵深入。
這一舉動,雖然危險。
但是給了顧將軍集合包圍緩沖的時間,讓他們搶在李聶將軍之前,一舉殲敵!
計劃奏效了,外邦大帥被俘。
顧氏大獲全勝。
但大喜大悲,不外乎此。
一直敵軍硬生生沖出一條血路,將孤軍深入的顧裴和曲垣堵在沙漠山谷。
一整夜的混戰,敵軍拼死抵抗,硝煙燃至天明。
敵軍全部被殲滅,而他們也好不到哪里
戰場焦土橫飛
火藥炸傷了他們的將士。
尤其是顧裴,一條胳膊和腳被炸飛,雙目炸傷潰爛。
曲垣自己也不知傷勢如何,只覺得面部如火燎般脹痛,他爬過去,摸到了顧裴。
伴著沙漠中的茫茫夜色,咬牙硬撐:“顧兄,你堅持住!”
“我們還有機會回去!”
顧裴聽到了他的聲音,耳朵動了下,最后扯出了一個笑意。
虛弱的聲音響起:“是小從嗎?”
曲垣臉上猛地浮現出不合時宜的驚色。
震驚的甚至忘記疼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顧裴試著去觸碰他,可身下沙土粗糲,沒有半點可能去抬起已經被炸毀的手。
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小從,我一直不說,是我在等你告訴我說,你已經達成夙愿。”
“小從,父親母親對你和你小娘的傷害,我無法彌補。”
“但這么多年,你成長了,也變強了,你想做曲垣,那你就是曲垣,不是顧家的誰,只是大家都追隨的小曲將軍。”
“我原本還擔心你,你剛入伍時,還托錯金的同僚照顧你一二。”
“誰知道你這小子…也是,明珠豈會蒙塵。”
曲垣心頭狂跳,眼眶里無端蓄出了淚意
原來
原來他的兄長,早就認出了他
在等著他的相認
曲垣心頭大慟
“兄長”
“嗯…”
顧裴感受到身體逐漸變得冰冷,不能視物,他只覺得生命在流逝。
眼前恍惚間出現了誰的身影,他愈發悲戚,陡然抓住了曲垣:
“我還有一個牽掛,始終放心不下,小從你能不能答應我,若你活著回去,替我替我”
“替我好好照拂公主,善待子侄。”
即便是瀕死,他也是那么的溫良,
“勸勸公主,她還年輕,不必為我傷心,定能再尋個更好的駙馬。”
唇角干裂,血絲流盡。
他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這輩子,我怕是要對不起她了。”
而后
便咽氣了
“兄長!”
那一夜的風那么的凄涼那么的蕭瑟。
曲垣錐心刺骨,莫名的情緒讓他難以控制,昏死了過去。
他想,他兄長怕是寄托錯人
他也要死了
這輩子,終究回不去。
他以為自己已死。
但沒想到再有意識之時,最先涌入鼻腔的是濃重的藥味。
視覺而后恢復,他朦朦朧朧之間看到了不少人進進出出。
耳畔還有中年男人焦急的聲音,與女人悲傷的哭訴聲。
“大夫,少主醒了。”
可睜開眼的剎那,模糊中看到的卻是顧大將軍和顧夫人。
他們眼中是他從來未曾見過的擔憂,“裴兒,你可算是醒了,娘與爹爹擔心了許久。”
誰?
曲垣試圖起身,可四肢的劇痛,讓他動彈不得。
他想要說話,喉嚨如錐刺,發不出一點聲音。
顧夫人察覺到他的掙扎,溫柔撫摸他:
“裴兒,莫動,你斷骨甚多,折了數十處,渾身都受了傷,斷骨已經接上,要日日敷藥,千萬不可動。”
曲垣驚疑不定,他試圖搖頭表明:
他是曲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