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親?
宋今瑤不是來談婚事的?
她居然是來退親的??
一時間,薛夫人被氣得臉都要扭曲了。
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啪!”的一聲,薛夫人把手中茶盞重重砸在桌面上。
內里的茶湯,濺濕了一片織金桌布。
也嚇壞了一側伺候的丫鬟,只見她們身子抖了又抖,怯怯地偷瞄了薛夫人一眼,又緊忙惶恐地垂下頭去。
還是之前那名大丫鬟,上前給薛夫人順了順氣。她先是憤恨地瞪了眼宋今瑤幾人,又轉頭壓低了聲音勸著薛夫人:“夫人,您消消氣,消消氣,他們小門小戶的不識抬舉,您可莫要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呀!”
薛夫人心里正惱著,大丫鬟說再多,她也是不可能把這口氣咽下的。
她沉著臉把人往旁攆了攆,緊接著,恨恨地瞪向宋今瑤。
那雙眉間的怒紋深得都能夾死只蒼蠅。
“陸夫人當真要退了這門親事?不再考慮下了?”薛夫人咬牙切齒地回問道。
豈有此理!
陸家小門小戶的,她家湛兒能看得上那丫頭,是陸家的榮幸!
她還沒說退親呢,倒是對方先提了!
這讓她氣得胸口一陣一陣地起伏,大口喘著粗氣。
只覺得她的臉面被宋今瑤狠狠地碾壓了。
羞辱!
這絕對是羞辱!
雖然吧,她一直看不上這門親事,也多次勸著兒子丟了這樁婚約,但奈何兒子喜歡,她也是擰不過。
要是正常情況,解除婚約正合她心意。
唯一讓她不滿的是,這退婚之事,是宋今瑤先提出來的。
只有她薛家退別人的親,決不允許別人反過來嫌棄她薛家!嫌棄她的湛兒!
要退,也是她家湛兒退了那陸家丫頭!
對于薛夫人突然的火氣,宋今瑤面不改色。
她只淡笑著道:“原是我們兩家有緣才議下這樁婚事,只是前些時日請大師批命,合八字時,竟是算出兩個孩兒命格相克,一個是木命逢金,一個是水命遇土,五行沖撞實在厲害。大師批語說‘強合恐有刑傷,家宅不寧’。又正逢我家老爺突遭意外,我------”
說到這里,宋今瑤故意用帕子壓了壓眼角,一副悲傷難抑的模樣。
這才帶著哽咽地又接著道:“出了這等事,我心中難免多想了些,恐慌是不是這門婚事,沖撞了什么,才讓我家老爺------”死了。
宋今瑤心里冷笑,陸修遠那狗東西,這時候還總算有點用處,拿來給惠兒退親當筏子正好。
沒把他假死的真想廣而告之就對了。
“我思來想去,心慌的厲害,薛夫人也莫怪我違約,我這也是,實在是再也經不住打擊了,更不忍為了一紙婚約,害了兩個孩子的運道。”
聞,薛夫人氣得不行,宋今瑤這話什么意思?
難不成那陸老頭的死,還是被她家湛兒克的不成?
這臟水潑的,讓薛夫人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深吸一口氣,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換了副面孔,假笑道:“或許那大師純粹就是信口胡謅,一切興許就是巧合,陸夫人何時這般迷信,信起這個了?”
宋今瑤裝作詫異:“我見薛夫人禮佛虔誠,難道是不信這些的嗎?”
一句話,瞬時噎得薛夫人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前腳剛借著禮佛冷待人家,這后腳對方就用這個名目砸了過來!
打臉來得太快!
薛夫人差點嘔死。
可,她此時若說是信,那就便要同意了宋今瑤退親之請;若是說不信,豈不是自打嘴巴,承認了她之前誦經念佛皆是表里不一,裝樣子?
雖然,她也的確是這樣。
但這話能傳出去嗎?
宋今瑤見狀,心中憋笑。
稍作停頓,她又添了懇切語氣,接著道:“好在三書六禮尚未走全,此時止損反倒全了兩家體面。貴府令郎,合該配個命里相生的好夫人。今日特備了一些微物,權當是向令郎賠罪壓驚了。”
杜嬤嬤一直在旁邊聽著自家夫人的音,話到此處,她適時地把早先備下的禮端了上來。
三個盒子。
杜嬤嬤打開了第一個,里面裝著一套文房四寶,算不上名貴,只能算的是中規中矩。
怪異的是,文房四寶旁側還放了把戒尺。
薛夫人掃了一眼,眉頭皺起。
這時,就聽宋今瑤說:“這把戒尺是讓薛夫人消氣的,我知薛夫人心中有氣,怕是打我罵我一頓心中氣都是難消的,今日我特意領了兩個兒子前來,知你我是平輩,薛夫人不好對我動手,既然他們是晚輩,又是我兒子,若是薛夫人對我還有怨氣,就盡管拿了戒尺教訓他們,算這兩個孩子代母受過了。”
角落里的陸川聽到此處,下意識皮一緊!
心里嗷叫了聲,難不成母親說的要受皮肉之苦,是真的呀?!
陸淵倒是鎮定,面色沒什么變化,只是拿眼神斜了陸川一眼。
薛夫人聽了宋今瑤一番話,磨-->>了磨牙。
這宋今瑤哪里是讓她消氣?
中規中矩的文房四寶,配上戒尺,分明是在暗搓搓點她,都是要臉面的人家,她宋今瑤按照禮數退親,讓她莫要得寸進尺!
一時間,薛夫人心里說不出來的郁悶。
她確實很想照著宋今瑤明面上的話,拿了戒尺出出惡氣,可若她當真這般做了,明日整個縣城怕是就會傳開她薛家夫人欺壓晚輩的流。
杜嬤嬤沒停下,又打開了第二份禮物。
這是一個長型木盒,里面裝著兩把折扇,扇柄尾端各自墜著個小巧的白玉平安扣,看材質也不是名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