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民風開放,不那么講究男女不能同席之說。
只是,有了裴驚蟄的加入,一家人這頓飯開始時候吃得都有點緊張。
尤其是沈氏,她就是個商戶女出身,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大的官,夾菜的手哆嗦個不停。
幾次菜都掉在了桌面上。
宋今瑤見狀,無奈搖頭,加了一柱子菜放到沈氏碗里:“吃個飯而已,又不會吃人,有什么可怕的。”
這話聲音不大,奈何裴驚蟄練武之人耳尖,他夾了塊東坡肉送進嘴里,慢條斯理地咽下后。
輕笑道:“怎么一個個都不吃?是本官在這,讓你們不自在了?那要不本官還是回去吃吧。”
眾人一聽這話,哪敢真讓人家飯菜吃到一半離開。
一個個心里縱有千般不自在,也只能壓下,開始埋頭干飯。
慢慢的,眾人也適應了,氣氛好了不少,宋今瑤忙著給小兒子布菜,小家伙倒是不挑食,宋今瑤夾什么就吃什么。
小人雖是癡傻,吃飯時的規矩卻是極好的,一舉一動,竟是讓裴驚蟄看出了矜貴之感。
他不由得感嘆,看來這孩子倒是遺傳了宋今瑤。
正這時,飯菜吃到一半,又出事了。
“老,老夫人,出事了,三夫人她,她自戕了!!”
門外急急跑進來一個穿粉色衣裙的丫鬟。
喬瓔璃自戕??
這消息無異于一道驚雷,在不大的屋子內炸響。
陸文惠和沈氏幾人驚得筷子落了地:“人,死了?”
來報信的正是喬氏身邊的丫鬟秋菱,她搖了搖頭:“沒,大人和孩子都無礙,只是這會兒三夫人還在鬧著,尋死覓活的,還尋了白綾,哭著喊著要上吊。”
“母親?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宋今瑤挑眉,神情冷漠:“看什么?你母親我又不是大夫,好難勸該死的鬼,既是自戕,那便是攔了又能怎樣?攔得了一次,難不成還能攔得了兩次三次?”
“繼續吃飯。”
陸文茵最是心軟,她躊躇著還是勸道:“母親,咱們不去瞧瞧不好吧?喬氏還懷著孩子呢------”
“不是沒死嗎。就讓她自己作去吧!”
宋今瑤聲音冷漠,她才不會信喬氏那種人能真舍得尋死,不過就是拿著自己和肚子里孩子想拿捏她罷了。
她要是真去了,只會讓喬氏更加得意。
“去,你回去告訴喬氏,她這一招對我沒用,兒子我都不要了,她和肚子里那塊肉還排不上號。”
“要是真想死,就讓她等搬出去后,在自己府里死,死在這里可沒人給她收尸。”
領了命令的秋菱一樂,她就知道,喬氏演這一出純粹是白折騰。
如今府里已經變天了。
偏偏喬氏還看不清局勢。
接著,秋菱又貼著宋今瑤耳邊說了幾句,眾人聽不到秋菱說了什么,但見宋今瑤聽完點了頭,秋菱這才離開。
秋菱走的時候,腳步歡快,完全不像一個擔心主子的丫鬟。
她這趟來,一是幫喬氏報信,二是對宋今瑤表忠心,喬氏下午時的眼神可不對勁,她得提醒下老夫人。
照著喬氏這么作,估計離府的日子只會提前。
那她也就能從喬氏手里解脫了。
宋今瑤理了理神情,正要繼續用膳,卻見裴驚蟄正盯著她看。
她訕笑了下:“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讓裴大人看了笑話,實在是家里的人太不省心。”
“嗯。”裴驚蟄也沒具體說什么,只淡淡嗯了聲,是挺不省心的。
孩子多了也是債。
吃過飯后,裴驚蟄就要走,晏青之前被方麼麼領著去偏廳吃飯了,這會兒也回來了。
眾人要去送,被裴驚蟄拒絕:“你們都且留步吧,讓你們母親送我,正巧我還有事和你們母親說。”
陸淵和陸文惠幾人,尤其是沈氏,聽了這話齊齊松了口氣。
這裴大人今日雖是一身家常打扮,來了府里后也沒端著官架子,但那身自帶的強大氣場還是挺讓人有壓迫感的。
他們心驚膽戰地吃完這頓飯,已算是極限,巴不得不再和這位大人物共處。
裴驚蟄走在前面,宋今瑤錯后半部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府門口,裴驚蟄都沒有說話。
宋今瑤心里嘀咕:不是說有話說嗎?怎么這會兒倒是不提了?
臨上馬前,裴驚蟄才頓下腳步,轉身對著宋今瑤小聲道:“我查到你夫君并沒有死。”
這話無異于在宋今瑤心里投下一顆石子,瞬時激起一片漣漪。
人稱活閻王的大理寺卿果然非同凡響,這個他都查到了?
果然什么都瞞不住。
宋今瑤沒有說話,她覺得裴驚蟄能把這件事單獨告訴她,肯定后續還會有話要說。
果然,裴驚蟄在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宋今瑤的反應后,就說道:“你早就知道!”這句不是問話,是肯定。
“那是需要我幫你把他抓回來?還是------”
接下來的話,裴驚蟄沒有繼續說,但宋今瑤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那就是給她開了后門,可以放任她自己處理。
按照已死之人方式處理。
>t;想了想,宋今瑤倏地抬頭,嘴角掛著一絲淺笑,道:“裴大人說笑了,我夫君他死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他也------只能是死了!”宋今瑤捏緊拳頭,不死她也要把那畜生弄死!
聞。
忽地,裴驚蟄笑了,笑得很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