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刺史府。
大紅燈籠高高掛,整座府邸散發著洋洋喜氣,一看就知道是辦喜事。
紅毯一路鋪設到后宅,婚房外掛著華麗的紅綢。
房間內。
丫鬟們正在往墻上貼上喜字,一根根嶄新的紅燭插好,等待夜晚降臨后點燃。
新婦一襲大紅嫁衣,跪坐在梳妝臺前。
兩名老嬤嬤一左一右,站在新婦身旁。
“夫人請仰面。”
“可能會有些疼。”
吳莧微微仰臉,兩名老嬤嬤先在上邊均勻涂抹一層水粉,接著拿出兩條麻線,挽成一個活套。
將其貼在吳莧的臉頰上,然后開始來回拉扯。
吳莧黛眉微蹙,臉頰上傳來細密的刺痛。
麻線活套拉扯之間,把她臉上細密的絨毛全部絞掉。
從額頭到下巴,包括兩鬢以及脖頸后的位置,仔仔細細過一遍。
“好了。”
老嬤嬤收起麻繩,再幫吳莧擦去臉上的水粉。
“夫人可還滿意?”
吳莧聞望向正前方,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白皙無暇的嬌顏。
粉面桃花,光潔如玉。
絞掉細密絨毛的面容,光滑如玉、吹彈可破,宛如剝了殼的熟雞蛋。
且由于絨毛被暴力拔除,皮膚受到刺激下,難免泛起微微的紅暈。
白里透紅,說的就是此景。
“真漂亮!”
“小姐太美了!”
幾名侍女圍上前稱贊,吳莧不禁也抿嘴輕笑。
老嬤嬤退開之后,侍女們又忙活起來。
描眉、畫眼、涂唇、施粉
一系列下來后,讓本就出彩的面容,又在上一層樓。
貼身侍女站在身后,幫吳莧綰好秀發,佩戴上首飾頭面。
“小姐嬌靨如花,定能討得舒侯歡心。”
“討打。”吳莧嗔道:“休要尋我開心。”
“真的。”貼身侍女認真道:“小姐能找到好歸宿,奴婢也替您高興呢。”
“當年不是有游方術士,給小姐看過面相么,說您未來貴不可”
“慎!”吳莧臉色一變,“舒侯有正妻,這種話不得亂講。”
“怕什么?”貼身侍女不以為然,“遠在荊州呢,反正又聽不見,何況奴婢也不是瞎說呀。”
“要不然,當初劉益州也不會親自提親,可惜是個短命鬼。”貼身侍女煞有介事道:“我看,小姐這命格,就應在舒侯身上”
“好了。”吳莧蹙眉打斷,“江湖術士的誆騙之而已,以后不要總掛在嘴上,免得惹來君侯不喜。”
眼見自家小姐訓斥,貼身侍女吐了吐舌頭,沒敢再繼續說,轉而道:
“別的不談,小姐您嫁給舒侯,家主立馬就官運亨通,走馬漢中太守呢。”
“這是兄長的本事,跟我有什么關系?”吳莧開口道:“這話以后也少提。”
“這不許提、那不許說。”侍女抱怨道:“小姐嫁了人就是不一樣,連規矩都變大了”
“你這死丫頭。”吳莧笑罵道:“快閉嘴吧。”
龐統獻策聯姻,在劉巴的一番物色下,最終選中吳莧,也就是吳懿的妹妹。
吳莧小的時候,便有術士為其相面,說她將來貴不可潛臺詞說能當皇后。
吳氏兄妹早年喪父,他們的父親生前一直與劉焉交情深厚。
劉焉出任益州牧后,全家跟隨劉焉來到蜀地。
劉焉一直心懷不臣之心,在世時就琢磨著稱帝,但最終沒有付諸現實,便把希望寄托在厚待身上。
正好,聽聞吳莧幼年的事跡,劉焉就為兒子劉瑁提親,也就是劉璋的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劉瑁扛不住,總之婚約定下后,這哥們就死了
若非如此,益州之主的位置,也落不到劉璋的身上。
吳氏雖然是外來世家,但由于與劉氏父子兩代交好,早已站穩腳跟,發展成蜀中大族。
對于周瑜而,是不錯的聯姻對象。
還有一個原因,蜀中的世家大族,先前被劉璋殺的七七八八了
張松、秦宓、張翼、彭羕、李恢這些人可不是只是一個。
遭到多次背叛,早就殺紅眼的劉璋,把他們身后的家族也滅了。
挑來挑去,愕然發現沒有適合聯姻的益州世家,反而是吳氏這個外來家族更合適。
有賴于這門婚事,吳懿走運的當上漢中太守。
丁奉以雜號將軍坐鎮漢中,缺少一名太守從旁輔佐。
正好,吳懿先前本就是中郎將,周瑜也沒給他升官。
趁著達成聯姻的機會,順理成章為其安排職務,也算是兩全其美。
“好了。”
侍女妝點好吳莧后,將其攙扶坐到榻邊,把團扇塞進手里。
看了眼外邊的天色,侍女取笑道:
“黃花大姑娘耐心等著吧,天黑后就有如意郎君來寵幸”
“死妮子!”
吳莧聞大羞,揮扇作勢去打,卻被侍女嬌笑著逃開。
洞房裝飾完畢,新娘也妝點結束。
“咯吱~”
隨著眾人退下,房門隨即被拉上,屋內只剩吳莧一人,安靜地坐在榻上。
螓首輕移,透過窗紙望了一眼。
外邊天光大亮,距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
側耳傾聽,前院的喧囂隱隱約約傳來,眸中流露出絲絲期盼之色。
本以為這輩子,就只能當個望門寡婦。
劉家勢大,為其顏面考慮。
縱使不曾真正出嫁,也只能呆在家里守寡,豈敢再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