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毛筆,蘸了蘸唾沫,在紙頁邊緣匆匆寫了“工坊,利三,弊無”幾個字,又覺得不夠,在旁邊加了兩個字——
“必爭!”。
“不行,這個工坊,必須得爭取過來。”
他把饅頭往硯臺里胡亂蘸了蘸,就著墨汁咬了一大口。
這些年清廉自守,縣衙的俸祿大多貼補給了受災的百姓,他早已習慣了這樣潦草的吃食。
一旁的師爺見了,連忙勸道:“大人,您慢些吃!縣伯那邊說了,三縣封地的工坊選址,由他親自定奪,咱們津源底子薄,怕是爭不過另外兩縣啊?!?
沈硯咽下嘴里的饅頭,露出一口黑牙說道:“你看看這賬!我算了兩遍,按照縣伯的意思,一個冶鐵工坊,至少能雇兩百個鐵匠、四百個雜役,還得有人運礦石、送成品......咱們津源有多少受災沒了活路的農戶?這幾百個名額,能讓多少戶人家有飯吃?”
他又撥了撥算盤:“還有,工坊建起來,要燒炭、要木料,咱們縣里有礦,山場又有的是雜木,砍了賣錢,又是一筆收入;工坊出的農具,縣衙買的話,比市面上便宜三成,農戶買得起,收成又能多一成;還有那技術學院,農家子弟學了手藝,就不用再背井離鄉去當學徒,將來都能當技工,這是給咱們津源留根??!”
師爺嘆了口氣:“可那些大戶都在反對,咱們要是硬爭,會不會得罪他們?”
“得罪?”沈硯冷笑一聲,拍桌子站起來,“那些人反對,是怕技院斷了他們的財路!你忘了去年春耕,城東張大戶把犁耙抬價三成,多少農戶買不起,只能用手刨地?他們壟斷手藝,賺的是黑心錢,咱們要的是百姓能過好日子,能一樣嗎?”
他走到窗邊,望著縣衙外破敗的街道。
那是去年暴雨沖毀后,沒錢修繕的路段。
“林縣伯的賬,我算得比誰都清楚。他搞良田、搞工坊、做生意,如今要發展封地,就是要讓咱們這些窮縣也能翻身!師爺,明天跟我去趟鐵林谷,咱們送禮去!”
“?。看笕?,咱們哪有銀子送禮???”
“誰說送銀子了?”
沈硯笑起來,“咱們去給縣伯哭窮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