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突然背過身去抹了抹眼角。
“我去給你們煮碗面片湯。”
她快步走向灶間,故意把鐵鍋碰得叮當響。
院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月光透過桂樹枝葉,在蕓娘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林川注意到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疼嗎?”蕓娘輕聲問。
“不疼。”林川搖搖頭。
他忽然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在蕓娘手心。
“從韃子身上掏的,你去做身新衣裳。”
他此刻只恨自己身上銀子太少,“等我明日領了賞銀,給你打支銀簪。”
蕓娘的手猛地一顫,碎銀子險些灑落。
“我不要新衣裳!更不要什么銀簪!”
她急急抓住林川的衣袖,字字發顫,“我只要你......平安回來......”
林川將她的手指輕輕合攏,裹住那幾塊碎銀子。
“你放心,我定會平安回來。”
他聲音很輕,卻像淬過火的刀,“張員外的事,我來解決。”
蕓娘突然抬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月光透過枝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也照見她眼中驟然亮起的一點星火。
她嘴唇輕顫,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用力點點頭。
......
回到家中。
母親林氏知道了林川殺韃子的消息,忍不住又是一番眼淚。
林川安撫好母親后,和衣躺在炕上。
窗外月光如水,他卻輾轉難眠。
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蕓娘的模樣。
想起前夜的纏綿悱惻,溫軟入懷。
就怎么也睡不著了。
天剛破曉,他便起身收拾,出了門。
村口老槐樹下,張小蔫和王鐵柱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收拾好了全部繳獲。
皮甲、彎刀和石灰腌好的首級整齊碼放在板車上。
那幾匹戰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
林川把它們先留在了村里,由里長安排專門負責照料。
“林大哥,都備妥了!”張小蔫拍了拍板車。
林川點點頭。
他望了望村中升起的炊煙,尤其是蕓娘家那處低矮的院墻。
“走吧。”
三人踏著晨露上路。
板車的木軸發出吱呀聲響。
鐵林堡在村子后山,離家不過十里。
晨霧漸散時,鐵林堡的輪廓在林川眼前清晰起來。
這座砦堡選址確實精妙:
坐落在兩山夾峙的埡口處,西北遙望狼戎出沒的鬼哭原,南瞰三個村落的炊煙。
但凡有敵情,烽煙一起,方圓幾十里都能瞧見。
可走近了看,這堡寨著實簡陋。
堡墻是用山石混著黃泥壘的,不少地方已經塌陷,只用木柵草草補著。
四個角落的烽燧臺倒是修得齊整,但臺下的壕溝里積著臭水。
林川瞇眼細看,發現西墻外新打了幾個木樁,看樣子是要擴建。
可那些木料粗細不一,連樹皮都沒剝干凈。
堡門前的拒馬槍歪歪斜斜插著,槍尖也都生了銹。
三人拉著板車,來到鐵林堡門前。
一個守門兵卒正倚著門洞打盹。
聽到板車吱呀聲,年輕兵卒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喝道:
“站住!干什么的?”
林川抱拳道:“應募投軍。”
“投軍?拉的都是什么啊?”
“昨日殺了幾個韃子,這是繳獲......”
“啥?”
那兵卒瞥了眼板車上的物件,突然瞪大眼睛。
轉身就往堡里跑:“張頭兒!快來看!”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