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歷經(jīng)波折終于坐上皇帝、登基之后又兩次三番遭遇兵變的皇帝,自身威望不足、根基淺薄,尤其注意輿論,現(xiàn)在聽李君羨詳細回稟馬上便意識到其中的不對勁。
若無人從中操縱,即便有這方面的語也絕無可能如此之快的席卷整個長安。
李君羨遲疑一下,道:“應當是從齊王府而起,但末將并未追溯源頭。”
一個親王試圖掌控輿論,放在任何時候都是天大罪過,無論這股輿論的指向是公主、駙馬還是其他什么。
這已經(jīng)突破了身為人臣的底線,更遑論還是身份敏感的親王……
一旦追溯源頭,就意味著將所有事情擺上臺面,再想撤下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既不能、也不敢主動去做,除非陛下明下令。
不過在他看來,陛下大抵不會去追究齊王的責任……
果然,李承乾蹙眉想了一會兒,許是想通了其中關鍵之處,眉頭舒展開來,哼了一聲,罵道:“腦袋里那么一點兒聰明伶俐全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了,沒出息!”
李君羨充耳不聞,請示道:“現(xiàn)在這股輿論已經(jīng)傳播得越來越快,逐漸由市井之間侵襲至朝堂之上,若不控制很快就將席卷整個長安城,‘百騎司’是否要出手?”
李承乾略作沉吟,搖頭道:“隨他去吧,不必阻止。但要嚴格監(jiān)控,一旦被心懷叵測之輩加以利用扭轉(zhuǎn)其本意,或者愈演愈烈超出其應有之范圍,要能夠馬上遏止。”
“喏,末將明白。”
“嗯,去盯著點吧,雖然不必阻止,卻也不能放任不管。”
看著李君羨大步走出御書房,李承乾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輕哼一聲。
事實上,他心里也有所不滿。
若無晉陽公主“贈金”之舉措,他這股不滿也就藏在心里了,不愿主動提及,裝糊涂也就罷了。
可現(xiàn)在有晉陽公主珠玉在前,其余姊妹卻各個繼續(xù)裝聾作啞,他這份不滿便越來越濃。
都是同父所出、血肉相連,兄弟們即將出海就藩、封邦建國,為何卻連半點表示都沒有?
真就不在意這份手足情分?
兄弟們出了海很難再回來,便將所有親情一刀兩斷、一了百了,自今以后形同陌路?
……
戶部侍郎高履行面色陰沉的回到府中,坐在堂中喝著茶生悶氣。
東陽公主一身宮裝、容貌俏美,由后堂走出,見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奇問道:“郎君這是生氣了?莫不是在部堂與人置氣?”
高履行狠狠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怒聲道:“置氣是真,倒非是與部堂同僚,而是你家兄弟!”
東陽公主面色轉(zhuǎn)冷,輕哼一聲,道:“卻不知我家哪位兄弟得罪了高駙馬?我這便回宮請陛下予以嚴懲,保全駙馬顏面!”
夫妻之間感情素來不錯,她也對自家郎君極為愛慕,不說夫唱婦隨卻也從不擺出公主架子,給予尊重。
但這些并不是高履行可以不守尊卑的資本。
高履行也意識到自己態(tài)度不對,連忙道歉,而后抱怨道:“如今朝堂上下輿論紛紜,都在職責我們這些公主、駙馬未能‘相互友愛’,粗鄙吝嗇一毛不拔……是我們一毛不拔嗎?是拔不起啊!那么多親王前前后后一并出海就藩,若是挨個都‘友愛’一番,非得搬空了錢庫不可!晉陽公主到時大方、友愛了,但何以只對晉王‘友愛’,不對其余兄弟友愛?說到底即便是晉陽公主也友愛不過來啊!”
畢竟是親王,無論平素是否來往頻繁、感情親近,若要贈禮必然一視同仁,親王身份尊貴,既然贈禮就不能過于輕薄,可若是每一位都贈予一份厚禮,誰家能受得了?
不過日子了?
所以一眾公主、駙馬也就埋起頭來裝糊涂……
東陽公主也惱了,不滿道:“咱們是否贈禮,關那些閑散之人何事?管閑事管到咱們頭上來了!”
高履行嘆口氣,道:“你以為這些輿論是憑空而來?所謂無風不起浪,我聽說這些都是齊王私下里搞出來的,他不好意思登門要錢便鼓搗這么一出,讓咱們迫于輿論之壓力乖乖把錢送上門去。”
“啊?這人怎地這樣無恥!”
東陽公主柳眉倒豎,怒氣沖沖,真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他家里好生罵一罵他!還要錢?我給他兩個耳光!”
“唉唉唉,殿下息怒!”
高履行趕緊將暴怒的東陽公主拽住……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