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yuǎn)處傳來一陣歌聲,起先歌聲不大,漸漸的,灞橋兩岸依依惜別的人們開始齊聲相和。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到的最后,便是李思文程處弼這等夯貨亦跟著輕聲唱著……
一瞬間,灞橋之畔歌聲低沉,彌漫著臨別前的哀怨愁苦,依依不舍。
年輕的夫妻都淚眼漣漣,相顧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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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心里其實并未將此次西征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長安距離高昌國直線距離不過兩千多公里,也就給你西安至哈爾濱差不多,這還沒出國呢,算個什么?
可他卻忘記了去年冬天他由長安出發(fā)前往青州,一路驛道疾馳,還走了大半個月。此去高昌國,山高水遠(yuǎn)不說,交通更是不便,靠著兩腳跋涉,單單走路都能累死人……
出門時是春天,楊樹柳樹依依飄揚(yáng),而回來時已經(jīng)是雨雪交加的冬天。
妻兒在家里盼望,情人在家鄉(xiāng)守候,千里相隔,兩地相思,漫天大雪中有一個人在獨(dú)行,卻也知道遠(yuǎn)處有一盞燈在亮著。那是全部希望所在,是活著的動力。
為了楊柳依依,可以忍受雨雪霏霏……
從來不算感性的房俊,此時在四周的歌聲里,也有些黯然了。
接過長孫渙折斷的一根柳枝,將之鄭重的放入懷內(nèi),深吸口氣,對幾人抱拳道:“山高水遠(yuǎn),待到白雪飄飛之時,靜候吾凱旋之音!諸君,珍重!”
“珍重!”
到底都是男子,雖然心情有些黯淡,卻無女子那般細(xì)膩,互道一聲珍重,也都祝愿房俊能斬獲軍功,凱旋而歸!
房俊回身上馬,策馬向灞橋辭去。
行至橋頭,正巧見到不遠(yuǎn)處停了一溜車架,一身甲胄的長孫沖正對著長孫無忌行禮,旁邊一抹俏麗的身影,一身素白,細(xì)腰如柳,淡然而立,俏顏憂愁。此時許是感受的房俊的目光,俏臉微抬,兩道清澈的眸光正與房俊交織在一處,有些愣忡。
房俊并未與長孫無忌見禮,只是對長樂公主微微頜首,便策馬駛上灞橋,直奔神機(jī)營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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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門外,旌旗招展,營帳連綿,數(shù)萬大軍匯聚此處,人嚷馬嘶,喧囂不絕。
好在細(xì)雨綿綿,雨水壓下騰起的灰塵,不至塵土繚繞。但人踩馬踏,車轍粼粼,卻是碾壓得稀泥遍地,坑坑洼洼,稍有不慎,便噴濺一身泥水。
房俊剛剛來到神機(jī)營駐地,便被劉仁軌告知,大帥有令,命房俊前去帥帳議事。
軍令如山,房俊不敢耽擱片刻,急忙問明帥帳方向,匆匆趕去。
軍營之中,法令如山,他可不想給一貫看自己不順眼的侯君集留下什么整治自己的把柄……
幾萬軍隊的駐地,可不僅僅只有人,馬屁軍械,糧草輜重,堆積如山,亂哄哄方圓數(shù)里。
一路尋到帥帳,房俊跳下馬背,沖賬外的兵卒道:“神機(jī)營提督房俊,奉命前來。”
房俊的名號可不僅僅只是在權(quán)貴紈绔之間流傳,即便是軍中,亦是響當(dāng)當(dāng)有幾分力度。尤其是五百神機(jī)營將一千多右屯營軍卒打得落花流水,更是交口相傳,嘖嘖稱奇。
此時見到房俊,那帥帳親兵亦不敢怠慢,恭敬道:“大帥有令,新鄉(xiāng)侯一到,無須通報,可立即入內(nèi)!”
房俊一拱手,撩開帳門的布簾,抬腿入內(nèi)。
天色本就陰沉,帥帳只有左右兩個通風(fēng)口,光線愈發(fā)黑暗。
房俊微微瞇眼,有些難以適應(yīng)。
耳邊響起一道雄渾的聲音:“某愿為大軍先鋒,攻城掠地,直指高昌!”
此人中氣十足,嗓音渾厚,一番話震得房俊耳鼓嗡嗡作響,回音不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