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殺兩百余萬人,而且還是兩百余萬活生生的人,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
通過這段時間的反思,蕭北夢已經知道,自己不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帝天一。
他能生出如此一個喪心病狂的念頭,與自身對生命的漠視不無關系。
從黑漠回來之后,蕭北夢經歷了一場場的大戰,見慣了太多的生命凋零,對于死亡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一個個的生命在他的眼里,已經變成了一個簡單的數字。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態很危險,不單很容易讓帝天一鉆了空子,這種對生命的漠視更令他汗顏與警惕。
這讓他開始自我否定,他從黑漠回來后,四處奔忙、舍生忘死,只為打敗黑沙軍,守護天下蒼生。
但是,兩百余萬活生生的人,他竟然有全部坑殺的念頭。
這讓他懷疑,自己所謂的護衛天下蒼生,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另有目的:賺取聲望,為博取更大的權力做鋪墊。
在定北城行走三天,他近距離地觀察了一個個的人,看他們做事,聽他們說話,看他們身邊的親人與朋友,感受他們的快樂,體會他們的痛苦。
三天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蕭北夢很用心。
因為他明白,只有知道何為天下蒼生,才會真正地去守護天下蒼生。
三天之后的一個傍晚,蕭北夢走進了定北城的望香酒樓。
依照習慣,他又去了荷字號房。
片刻之后,定北城望香酒樓的掌柜張魁進來了,手里抱著一摞高高的信件。
將信件放在桌上后,張魁立馬退出了房間。
蕭北夢將書信稍稍整理了一番,便開始翻閱起來。
約莫兩刻鐘的時間之后,張魁又回來了,親自端來了一桌精美的菜肴,當然少不了美酒。
蕭北夢將信件放到了一邊,開始吃飯喝酒。
三杯酒下肚,兩人便打開了話匣子。
“墨梅那邊,動身了么?”蕭北夢輕輕問道。
“已經過了淄州,周冬冬陪在身邊?!睆埧吐暬貞?
蕭北夢點了點頭,“她來了,我卻走了,你和她好好解釋一下。”
“你在信上沒跟她說么?”張魁面現詫異之色。
蕭北夢翻了一個白眼,“我若是在信上說了,她還會來定北城么?”
“墨大掌柜之所以來定北城,可都是沖著你來的,你拍屁股走了,你讓我怎么跟她解釋?”張魁斜眼看著蕭北夢。
“這是你的事情。”蕭北夢看也沒看張魁,自顧自地喝酒吃菜。
“你就不能等你從太安城回來,再將墨大掌柜接過來?”張魁語氣不解地問道。
“火鳳一族很快就要離開學宮,沒了學宮坐鎮,圣城的安寧日子估摸很快就要結束了,墨梅繼續留在那里已經不安全?!?
蕭北夢給張魁斟上了酒,“如今,我們手里有了定北城,有了自己的根據地,望香酒樓的總部也該遷移到這邊了?!?
張魁這才不再埋怨,悶悶地喝了一口酒,“勸我會勸,但能不能勸得住,我可不敢打包票?!?
蕭北夢的臉上現出了笑容,“你放心,這事,你勸比我勸管用,墨大掌柜是很識大體的。而且,冬冬不是跟在旁邊么,如果實在勸不住,就找冬冬幫忙?!?
“你倒是會安排?!?
張魁端起杯子,重重地和蕭北夢撞了一下。
蕭北夢哈哈一笑,一飲而盡。
酒后,張魁親自收拾好桌子,酒意微醺地出去了,不再打擾蕭北夢。
蕭北夢同樣微醺,借著酒意繼續閱讀信件。
這些信件乃是來自天下各地的望香酒樓和迷花閣,信上的內容,全是各處的各種情報。
而且,這還只是一部分。
當將這些信件看完后,張魁又過來了,再次抱來了一大摞的信件。
蕭北夢秉燭夜讀,通宵達旦,才將所有的信給看完。
天已明,蕭北夢卻是沒有休息的意思,整理消化完這些消息后,又讓張魁拿來了筆墨紙硯。
一封封的書信從蕭北夢的筆端出現,而后上封,再從定北城望香酒樓向著天下各處傳遞出去。
一直忙到第二日正午,蕭北夢才停了下來。
稍稍休息了一會,蕭北夢便離開了望香酒樓,回到了邊家大宅,又將楚岳和楚清江兄弟叫了過來。
翌日,蕭北夢離開了定北城。
沒有騎馬,一個人徒步而行。踏雪烏騅去了漠北,棗紅馬也跟了過去,典型的見色忘了主人。
不過,蕭北夢也不怪棗紅馬,如今棗紅馬年齡大了,而且和踏雪烏騅也有了后代,把他這個主人晾一邊,也算是有正當的理由。
蕭北夢沒有直接去往太安城,而是繞道往東,一直向東,直接去到了東河道,去到了東河道云家的大本營,河源城。
因為沒有隱藏行蹤,他一進入河源城,立馬就被云家給發現。
于是,剛入城一刻鐘的時間,蕭北夢還沒來得及聯系花弄影,云水煙、云青翼、云風淺等云家十數位高層便聯袂而至,恭敬地將蕭北夢請去了云家。
蕭北夢來東河道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找云家,自然不會拒絕。
來到了云家的議事廳,稍作寒暄,蕭北夢便直接進入了正題。
“云家主,我今日前來,有三個目的,第一,為了感謝云家在北邊的戰役當中向我提供的幫助;第二,特來幫助云家解決眼前的難題?!笔挶眽魶]有一氣將第三個目的說出來。
云家眾人聞,齊齊面露喜色。
他們現在的確是遇上了難題,袞州的司馬佟的勢力擴張太快,已經把手伸向了東河道,并和云家發生了幾次規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戰斗,云家都明顯落了下風。
而且,司馬佟正在緊鑼密鼓地往東邊調兵,還聯絡了其他幾方勢力,要合力對付云家。
東河道乃是天下最富庶之地,成為眾矢之的是早晚的事情。
“蕭世子無需客氣,抗擊黑沙軍,是我們云家應該做的,當不得蕭世子的感謝。”云水煙再見蕭北夢,眼中已經沒有了波瀾。
上次在河源城,蕭北夢偽裝成楚歸,跟隨花弄影與云水煙談判,從始至終都未向云水煙表露過身份。
云水煙何等聰慧,又是女中強人,那個時候,她便已經知道,自己和蕭北夢之間,已無可能,只能盡量與蕭北夢保持盟友關系。
“蕭世子方才說要幫我們解決眼前的難題,指的是袞州的司馬佟么?”云青翼低低出聲。
蕭北夢點了點頭,“我從袞州過來,正好看到司馬佟的軍隊正在集結,并向著東河道的方向轉移,同時,還有其他幾方勢力與司馬佟策應,也率軍向著東河道靠攏,來者不善。”
聞,云家眾人齊齊皺眉。
“我與你們云家頗有緣分,也算是有一些香火情,在你們云家有危險的時候,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笔挶眽裘鎺\笑地看著云水煙和云家的各位高層人物。
云水煙抬眼看著蕭北夢,眼中有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過,繼而嫣然一笑,“蕭世子方才說,你來我們云家有三個目的,現在只說了兩個,不知道第三個目的又是什么?”
蕭北夢的嘴角微微上翹,一字一頓地說道:“東河道和儋州,從此以后,聽從我的號令?!?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