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名衙役變了臉色,陳硯心里倒是舒坦了。
那兩人的眼光恨不得把他的程文紙盯個洞出來,他要是察覺不到那就是個傻子。
不過他也明白,今日有場硬仗要打了。
此次陳硯是將文章全部在草紙上寫完,又對著草紙來回修改,等到確認(rèn)無錯處,才當(dāng)著衙役的面取下一張程文紙。
此時已過去一個半時辰,太陽越發(fā)烈了。
衙役們早就曬得渾身發(fā)汗,又一直盯著坐著就不動的陳硯,實在枯燥痛苦,此時見他一動,精神振奮,雙眼死死盯著他的動作,壓著刀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泛白。
只要程文紙放到桌面,他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不自覺的,兩名衙役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陳硯將墨推到角落,挽起袖口,提筆蘸墨,仔細(xì)將答卷謄抄起來,任由對面兩名衙役盯著他。
只要他自已小心,那兩名衙役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到他的號舍里毀壞程文紙。
正想著,外面?zhèn)鱽淼冻銮实穆曇簦柟獯萄郏岅惓幭乱庾R閉眼,手在半空頓住,墨順著滴落到紙張上。
等陳硯再睜開眼,程文紙上多了一個墨團。
陳硯便是一聲驚呼,越過桌面的木板,半個身子都趴在木板上,雙手卻死死抓著那個拔刀的衙役,大聲道:“你賠我程文紙!”
那衙役的刀還未入鞘,猛地被他按住,臉色大變,就要甩開陳硯的手,就聽陳硯大喊:“衙役毀我程文紙!”
一聲驚呼傳遍小半個貢院,考生們正忙著答題,猛然聽到這聲呼喊,被嚇了一跳。
待聽明白是考生的呼喊,不少考生躁動起來。
尤其是與陳硯同一排的考生,紛紛探頭看過來,待瞧見那衙役拔出的刀,眾考生更是心下大駭。
莫不是衙役還敢在考場殺人?
自踏入考場,這些書生就一直被衙役們壓制,甚至隨意羞辱。
士子們雖忍著,然心里難免哀怨,如今瞧見衙役拔刀,更是驚駭萬分。
另外一衙役見狀,一把將陳硯摔開,拔刀衙役趕緊將刀收入刀鞘。
陳硯卻是哀切痛哭:“我的程文紙,我的文章,就這般毀了!”
在場考生無不感受到他的絕望。
府試雖重視第一場,然第二場若交了白卷,那也是個不取。
這邊動靜鬧大后,自是引得不少巡視的衙役過來,就連趙通判也過來了。
如此多人圍在一個小小號舍,氣勢十足。
趙通判怒喝:“竟敢擾亂科考,當(dāng)以舞弊罪論處!來人,將他抓起來!”
這是想強行將事情平息下去,若他今日真被陸通判抓走,是生是死全由他們說了算。
陳硯朗聲道:“我等奉皇命赴考,卻被衙役陷害污我程文紙,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抓我,是要包庇擾亂考場之人嗎?我大梁科考,何時成了藏污納垢之地?”
趙通判臉色已是鐵青,怒道:“竟敢在考場大喊大叫,本官就要拿你!”
這陳硯竟一開口就將“擾亂考場”的帽子落到他的頭上,若他應(yīng)下了,往后必要被追責(zé)。
科舉乃是大梁的國策,莫說他一個小小的通判,就算當(dāng)朝首輔也擔(dān)不起擾亂科考的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