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提筆,在紙上寫下破題:審所與之生死之際,不獨(dú)賢者然也。
破題后,文章仿佛行云流水,毫無阻塞。
“夫行人乞人,豈能舍生取義者乎?而不受呼蹴之與……”
一氣呵成,收筆,再細(xì)細(xì)看一遍有無犯忌諱,有無錯字,是否需修改增減,再謄抄到程文紙上。
如此一番操作,也只過去半個時辰,此時太陽已經(jīng)高懸,照進(jìn)來的光格外刺眼。
要趕在午時前將剩下的五經(jīng)題和試帖詩寫完,不然眼睛受不了。
……
考棚外巡視的衙役來回走動,目光始終落在考生們身上。
一路走來,就見考生們抓耳撓腮,仿佛那困頓的猴子。
這一幕讓衙役們看得津津有味。
衙役們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是官府的人,萬萬不可得罪。
可在書生們眼里,衙役只是吏,是不能讀書科考的卑賤之人。
今日能看這些士子受難,衙役的嘴角越揚(yáng)越高,越揚(yáng)越高……
然后,在看到某個考棚時,笑容僵住。
辰字五號房的考生竟在睡覺?
他怎么能舒舒服服地睡覺?
衙役不動了,雙眼死死盯著睡覺的人。
府試考棚狹窄,只兩塊木板,一塊當(dāng)桌子,一塊當(dāng)椅子,休息時可將兩塊木板取下來當(dāng)成一張床。士子蜷縮躺在里面,腳還會露在外面,狼狽又難受。
而辰字五號房的考生年紀(jì)小,身形也小,躺在里面竟然還留有余地,能自在地翻身。
還因屋頂沒瓦,能曬到春天的太陽。
其他人都是痛苦不堪,唯獨(dú)這考生如此舒服。
衙役站在辰字五號房旁邊,就這般盯著里面睡覺的人。
還不到午時就沒寫了,必定是文章作不出來,自暴自棄。
他就不信這考生能睡得踏實(shí)!
辰字五號房的考生一動不動,倒是把旁邊兩個考棚的考生攪得心緒不寧,腦子像一團(tuán)漿糊,文章更想不出。
他們便哀怨地看向那衙役,衙役被盯得久了,只得不甘心地離開。
待到衙役再過來時,終于看到辰字五號房的考生坐了起來。
衙役心下一喜。
他果然沒猜錯,這考生必定是……竟吃起餅子。
那餅子早被搜檢的衙役給掰碎成小塊,正好一口一塊,吃得那叫一個香。
衙役們有專門的吃飯時辰,如今還未到,即便看餓了,也只能忍著。
辰字五號房的考生吃完,喝了口水,又躺下了,翻個身,將屁股對上了衙役。
衙役:“……”
暖洋洋的陽光曬在身上,睡起來格外舒服。
陳硯這一覺一直睡到太陽下山。
此時已經(jīng)有不少人提早交卷,陳硯睡不著了,也是起來在號舍里伸懶腰,活動手腳。
一直等到收卷官親自前來,陳硯方才交卷,提著考籃離開。
當(dāng)著盯了他一整天的衙役的面,他鎮(zhèn)定自若地離開。
夜幕降臨,考生們盡數(shù)離開貢院,貢院里依舊是一片繁忙景象。
貢院附近的一間不起眼小院的后門被敲響,門從里面被打開,見到來人后側(cè)身人讓進(jìn)去,旋即迅速關(guān)上門。
衙役低著頭,跟隨小廝進(jìn)入一間屋子,里面的人正吃著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