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逼仄的雜務間,空間狹小,里面塞滿了各種打掃用的工具。能讓人站立的空間不過半米。就在這半米的局促之地內,程實跟方詩晴兩人貼面而站。方詩晴一臉微笑,程實面色詫異。“所謂的戰爭迷霧原來是為了綁架我?”程實面色古怪的打量著周身環境,覺得這片小空間確實是個好藏身的地方。“綁架這個詞可不是這么用的。”方詩晴笑了笑,雙手扶住程實的手臂讓兩人身前保持著一定距離,認真解釋道:“夾子姑娘跟得緊,我只有這一種方法擺脫她一段時間。”“咦?你也叫她夾子姑娘?”程實眼睛一亮,瞬間感覺找到了戰友。“不然呢,閑話少說,我們時間不多,程實,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喜歡男人,謝謝。”程實的嘴比光還快。“”方詩晴先是一愣,而后啞然失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不用忙著拒絕。”程實聽了,大松一口氣:“還好還好,那我還是喜歡女人的。”“你我難道沒有一點吸引力?”“如果你說的吸引力是百靈那種,那還真沒有。”“不跟你貧了。”方詩晴毫不著惱,眼睛盯著程實,臉色變得頗為鄭重的說道:“程實,我知道你謊報了天梯分數,也知道你很有實力,但我不會深究你的隱瞞是為了什么,我只是想邀請你,加入我們。”“你們?”程實的笑容漸漸斂去,眉頭輕微一皺,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理質協會的人?”理質協會是以真理信徒為首聚集起來的一批玩家成立的組織,協會理念是追索宇宙真理,探尋神明本質。他們在真理以及試煉背景中的“理質之塔”的影響下,對萬物起源和宇宙規律有著狂熱的求知欲。這些人為了獲取理解神力和成為神明的知識變得十分瘋狂,一點都不理智。其實,像理質協會這種玩家組織還有很多,“秩序聯盟”、“自然教派”、“歷史學派”等等等等。這些組織存在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被迫成為玩家的人類對生存和力量有著本能的渴望。所以他們自發聚集在一起,為了提高自己而孜孜不倦的合作著。方詩晴是真理的信徒,程實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理質協會。然而方詩晴搖了搖頭,嘆氣道:“理質協會已經拋棄了理智,他們為了成神不擇手段,比起信仰真理,他們更像是污墮的信徒,癡愚的擁躉,他們釋放自己的野心,擴張自己的欲望,早已脫離了正常人的范疇,變成了不可理喻的瘋子而我們并不是這樣的人。程實,你還記得你自己的家嗎?”方詩晴突然的深情,讓程實有些不知所措。這咋說呢,如果你要說孤兒院的雜務間也算是家的話,那確實記得。畢竟現在觸景生情,這片小空間跟小時候住的地方差不多。見程實沒反應,方詩晴又說道:“每個人都有溫暖的家庭,都有愛我們的家人。但在祂們降臨之后,所有人都失去了原來美好的生活。信仰游戲將世界打碎,把數萬萬同胞推到了懸崖邊緣。”她的語氣有些低沉,攥著程實衣袖的手也有些緊繃。“程實,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我一樣,可以在一場又一場的試煉中獲勝。可以打到2000分。可以拿到s級天賦。可以努力的活下去。很多人踏錯一步就會落入深淵,而更多人已經跌落深淵之下。但他們有錯嗎?他們只是無辜的人,掙扎求活,委曲求全,到頭來死了還要被安上一頂‘神棄者"的帽子。而這些人里,有你的家人,有我的家人,有愛你的人,也有愛我的人。”方詩晴慘然笑笑,又提振精神繼續說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避免這一切嗎?難道在神明面前,我們所愛的所想保護的一切注定會失去嗎?不!但凡是有血有肉有骨有氣的人類,都不會允許這一切發生!所以,我們誕生了!我們聚集在一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聯合一切能夠聯合的朋友,保護一切需要保護的美好!我們低頭接受祂們的祝福,也抬頭挑戰祂們的權威;我們轉身將后背托付彼此,也誓死保護朋友的信任;我們熔煉刀槍筑起新的城墻,也深入黑暗傳遞希望的火光。這就是我們!為了身后想要保護的人,我們必須站出來!程實,你懂了嗎?這就是我們。一群企圖反抗神偉的斗士,一群依舊心向“美好”的瘋子。為了達成這一切,我們在黑暗中匍匐,從不輕易示于人前。但你,程實,我想你值得我去冒險。現在,我鄭重的邀請你,加入我們,你愿意嗎?”程實默默的聽完了方詩晴的話,臉色融入陰影不置可否。方詩晴很想在他的臉上看出什么情緒波動,但顯然,她失敗了。程實沉默半晌,而后微微勾起嘴角,戲謔的反問道:“·說了這么多,請問這位傳火者女士,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戍城者還是筑城者了嗎?”“!!??”方詩晴的眼睛猛地睜大,不敢置信的看著程實,強忍著震驚極力壓低聲音驚呼道:“你知道我們?你”她隨即想到了什么,眼中的震驚和希望一同消散,瞬間轉為濃濃的遺憾,抿嘴苦笑道:“看來,你早已拒絕了我們”程實臉色非常不自然,他微微搖頭道:“不,從沒有人邀請過我,你是第一個。”方詩晴的臉色更加震驚,她抬起頭,訝聲道:“不可能,沒有被傳火者接觸過的玩家,不可能知道我們!你從哪里知道的?”“我從哪兒知道的?”程實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而幽遠,他的視線錯過方詩晴的發梢看向她身后的黑暗,不知道回憶起了記憶中的哪一幕畫面,語氣無比蕭索的感慨道:“是啊,我從哪兒知道的?大概是從一個傻子口里知道的吧。你說,怎么會有人為了一個陌生人而不顧自己的生命呢?”“為什么沒有?”方詩晴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她鄭重道:“傳火者為了想要保護的一切,不惜代價,何況自我。”“陌生人也算是你們所說的美好?”“或許不是我的,但一定是他的,是你見過的那位傳火者眼中的美好。”方詩晴的語氣中充滿了至死不悔的浪漫,就連從不正經的程實都被微微觸動。“這樣啊”他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終于重新浮現,抬頭看向方詩晴的眼睛,看著那雙充滿了希望之光的眼睛,覺得它是那么的明亮。即使在迷霧中,即使在陰暗的雜務間里,依舊那么明亮。“我記得你了,戍城者女士。”方詩晴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居然套話識破了她的身份,但她并不在意這些。“所以這次,你的答案是?”“比起這個,我更想問問,你為什么看中了我?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程實攤攤手道。方詩晴莞爾:“‘好人"這次詞對于如今的世道來說太過沉重了,我們從不奢求能遇到一個好人,只是希望我們的伙伴不是一個壞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壞人?”方詩晴松開緊攥程實衣袖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s級歌者職業天賦‘動人的心弦",我可以聽到每個人心聲所奏響的樂章,惡人的曲目我再熟悉不過,你,并不是那一種。”“?”程實挑了挑眉,頗為好奇的問道,“那我是哪一種?”“嗯很詭異,很跳脫,很低沉,但并不黑暗。”程實默默體會片刻,然后突然笑了起來。“你笑什么?”“抱歉,我笑你聽錯了。”話音剛落,一記手刀砍在了來不及反應的方詩晴的脖子上。“嘭!”“你”方詩晴眼角猛地瞪大一瞬,而后瞬間閉上眼皮昏死過去。程實揉了揉自己的手,看著倒在自己懷里的大波浪,語氣莫名道:“站在火光里的人,更不應該相信黑暗中的人,更何況,站在黑暗里的,一般都不是人。”“不過還是謝謝。”他自嘲的笑笑,攔腰一把抱起方詩晴,推開雜務間的門走了出去。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