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榮到夏時的位置上坐下,嗯了一聲,看向魚池,魚料都在上面飄著,沒有魚過來吃。
她在睡衣外邊裹了件衣服,風一吹還是有點涼,就緊了緊衣襟,主動挑起話題,“你蘭姨,我跟她認識得有三十年了。”
謝長宴沒說話。
蘇文榮瞥了他一眼,猶豫了幾秒繼續(xù),“我和沈繼良認識的時間更久。”
她自顧自的說,“我跟他都是小地方來的,家里太窮了,想到大城市博一線生機。”
但是哪那么容易,大城市也并非遍地都是金子,一彎腰就能撿一把。
需要頭腦,需要能耐,也需要人脈,需要資源。
他們狗屁沒有,來到這里到處碰壁,工作換了好幾個,各種被欺負。
蘇文榮說,“后來認識了你蘭姨。”
曾瓊蘭是個富家大小姐,沈繼良在她家公司上班,做的最底層工作。
他長了張好臉,人群中很出眾,一眼就勾住了富家大小姐的魂。
蘇文榮后邊的話說的有點艱難,似乎想用更委婉,更能讓說和聽的人都舒適的話語表達,可又實在找不到這樣的方式,就顯得有些吭哧吭哧。
她說,“你蘭姨很喜歡他,又是個直接的性子,沒多久就表白了。”
沈繼良最初是不愿意的,也很直接的拒絕了。
那家伙帶著一股清高勁兒,總覺得憑著自己的一雙手能打拼出所有他想要的東西。
被拒絕的大小姐并未惱羞成怒,不曾為難他,甚至還讓公司里的人對他多加照料。
謝長宴看著蘇文榮,見她停了下來,他就直接問,“然后呢?”
然后……
然后她遇到了謝疏風。
真是巧啊,沈繼良有了更好的選擇后,她也遇到了。
只是她與沈繼良的反應不同,謝疏風跟她表達心意,她并未拒絕。
算不上馬上同意,但也是留了活口的,她說自己考慮考慮。
蘇文榮說,“你外婆身子不好,家里孩子又多,總要有人撐起這個家。”
她性子要強,所以這個責任就落到了她身上。
她上面照顧父母,下邊拉扯弟妹。
任哪個相識的人提到她不說一句,蘇家那個二丫頭,就是投生錯了,這要是個男的,指不定有多大的造化。
當下肯定也會有人附和一句,“是個女的也很了不起,你看他們老蘇家,沒有她,那孤兒寡母早餓死了。”
人人都說她厲害,都說她有能耐。
零星有些人會說,她也吃了挺多苦。
可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只說她吃了挺多苦,具體有多少,又有誰知道呢。
她撐著那個家,不是因為她能撐住,是因為她不得不撐著。
她一刻不敢停歇,神經(jīng)永遠繃得緊緊的,晚上睡覺前腦子里都要過一遍,第二日要做什么,要怎么把事情做好。
等到了月底還會去想,掙到的錢要怎么分配,母親的身體要如何調(diào)養(yǎng),弟弟妹妹要如何教養(yǎng)。
她真的太累了。
曾瓊蘭看上了沈繼良,自然也知道她這個一起從小地方出來的老鄉(xiāng),對她也多有照顧。
指縫露出的一點點,被她雙手捧著,已經(jīng)能解決她很多的燃眉之急。
不得不承認,某一瞬間她是羨慕的,羨慕沈繼良有這樣的造化。
也不知是不是晚上閉了眼,在睡去之前的那些許愿被老天爺聽到。
謝疏風出現(xiàn)了,所以她趕緊抓住了這個機會,她不想再過苦日子了。
是她先答應下來的,她說她愿意,她也告訴了謝疏風自己家的情況,問他能不能接受。
到底是富養(yǎng)大的少爺,根本沒把她的困境當回事,告訴她那些他都不在乎。
當時覺得少爺天真,后來結了婚,生活上有質(zhì)的飛躍,再回頭去看她曾經(jīng)的日子。
她恍惚的跟他有了相同的想法,那算什么呢,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把她給難成那個樣子。
謝長宴起身整理衣服,問了她跳過去的內(nèi)容,“你和沈繼良,之前是情侶吧?”
蘇文榮身子一哆嗦,她故意把這一段略去,就是不想提。
但也知道,謝長宴上次電話里那么一說,很明顯就是知曉了一些情況。
她瞞著是沒有用的。
所以她說,“對。”
倆人還沒走出那小村莊的時候就確定了關系,一起結伴到大城市找生機。
大城市沒人認識他們,他們的關系也無處去官宣。
后來曾瓊蘭看上了沈繼良,沈繼良拒絕的時候并未說他有女朋友,于是兩人的關系,被心照不宣的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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