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甲第不客氣道這你怪不得別人,王厚德兢兢業業快十年了,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不就是把金海去趙鑫化,作為中國最頂尖的職業經理人,石佛當然希望金海能夠成為一家偉大的企業,而不是一架巨大的盈利機,我估計他做夢都在想怎樣將金海打造成誰都可以欠缺的集團,以體制制度取勝,可目前看來只要你在,王厚德就步履維艱。
趙三金瞧不出神情變化,附庸風雅抽著尋常有錢都買不到的雪茄,眺望浦東夜景,淡然道這話也就只能從你嘴里說出來,否則哪怕是傅放這種功勛元老,都可以從金海滾蛋了。趙甲第完全不在意趙三金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勢,疑惑問道那個海水淡化項目你明擺著把王系排除在外,是不是太明顯了點,而且這次南下你還招搖過市地帶了黃睿羊和傅放,真不怕別人有念頭?
趙三金轉頭笑道剛才問你有沒有感想,你怎么說沒有,這不就是很大的感想。見趙甲第不說話,趙三金去冰箱酒柜拿了瓶白酒,趙太祖對煙酒一直不講究不挑剔,有的喝有的抽就成,打開后,倒滿兩杯,遞給兒子一杯,面對面坐著,趙三金笑道既然你這個門外漢都瞧出不對勁,那就證明這出紅白臉戲過了及格線,實話跟你說吧,你王叔那批心腹被徹底隔離在項目外,不是因為想調兵遣將架空你王叔,而是他主動要求這么做的。
趙甲第知道跟老狐貍們打交道,跟解一些難度大的附加題一樣,逆向和發散性思維很重要,思考片刻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大叔這棵除了你之外最粗壯的大樹欲靜而風不止,已經到了連王叔自己都感到不安的地步,所以要主動跟你表忠心?趙三金卻沒有直接給出答案,只是感慨道你爺爺以前總說我也就賺了點昧良心錢,其實沒啥大本事,說以后孫子一定要比我這個兒子出息好幾倍,我那個時候哭笑不得,又不好頂嘴,只能說八兩比我出息還不好,說明老趙家代代人才出。
趙甲第不理睬趙三金的打屁,皺眉輕聲道這十來年你退居幕后,對金海的掌控力會不會如你所想的那樣強大,會不會有所偏差,你可別覺得王叔是顆軟柿子,任你拿捏,人家不像你,雖說是把鈍刀,但鈍刀割肉,最大的優勢就瞧不出端倪,趙三金,你別嫌我說的是書上大道理,是紙上談兵,一家企業,尤其是金海這類跟華為相似的軍事化管理集團,你不能把眼光總盯在高層上面,個個都是老狐貍,沒那么多狐貍尾巴讓你抓,就算真抓到也有幕后人愿意丟車保帥,你真正得關心的,是中層管理,這些人,是真正的人心所在。你別以為這幾年做什么我一點不清楚,東北和山東的兩所武校每年砸進多少錢了,你想重操舊業混黑道還是怎么的?還有北京和杭州橫店的影視城,又是只吃不吐只進不出的貔貅,跟王半斤一個德行,你要么是在洗錢,要么是在拉大皮-條釣大魚,又都是不干凈的活,你要是洗錢,我不說什么,可你要是拉皮-條做龜公,我勸你收手,錢掙得不少了,人脈資源也足夠多了,你還想做紅頂商人胡雪巖不成。金海在全國各地四面開花,就像上次我去四川,見到的那幾位中層領導,你恐怕現在連名字都忘記了吧,這不是好兆頭。
趙三金微笑調侃道:“給你一個幾百上千人的企業,你會管理得很好。但再多,你恐怕就要累死了。”
趙甲第無奈道:“那當我白說。”
“心意領了。”趙三金哈哈大笑,看來心情不錯。這些年,王厚德為代表的金海大佬們要給他做這樣那樣的業績報告,資本掮客們要在他面前推銷這樣那樣的宏圖,甚至京城里的紅色子弟和富二代富三代們也要在他面前侃侃而談,但似乎都沒有兒子今天這番并不算振聾發聵的東西來得有趣。
“有個事。”趙甲第猶豫了一下。
趙三金平靜等待,他很好奇這個執拗的兒子會提出什么要求。跟他母親離婚的頭一個六年,這個小兔崽子竟然還真狠得下心一句話都沒有跟自己說,趙三金自個兒撐死了就是跟趙山虎一年半年的不答話,可這崽子是整整六年啊。自己把他丟到外地讀書后,這孩子就跟沒爹沒娘的家伙一樣,悶不吭聲,連最親近的奶奶都不求,有一次如果不是王半斤去學校看他,發了一天半高燒的他差點就真死在學校寢室,這事情趙三金直到今天也沒敢跟老佛爺坦白,否則趙三金估摸著一年之內就別想回曹妃甸過舒坦日子了。
趙三金在趙甲第沉默的時候,猜測是想要第一筆啟動資金搞私募,還是想動用金海的關系來對抗那個少婦裴娘子身后的大山,又或者,是想進入金海基層實習干脆不在那所破爛大學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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