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先不要糾結這些了。
“當務之急是村子外面的火硝該如何處理?難道真的要等開春兒之后積雪融化,它們自己露出來么?”
秦愷峰聽了老金頭的話,也跟著點點頭問:“可有什么辦法么?”
呂剛想了想道:“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找大牲口拖著翻地的耙子,在村子外面跑幾圈,基本上就能都找出來了。”
呂剛雖然沒說,但是大家也清楚,這樣一來,一旦踩到或者耙出提前埋好的火硝,這頭大牲口肯定就要搭進去了。
雖說如今秦家牲口棚里,養著的都是黑風寨山匪的騾馬。
但是也畢竟都是性命。
尤其年前那幾頭,都是受了傷又給治好的。
被秦仕謙好好的養到現在,伺候的膘肥體壯,
讓它們去干這種非死即傷的事兒,大家心里也都挺不是滋味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牲口到底是牲口,總不能用人命去填這樣的窟窿。
老金頭沒說話,扭頭看看秦愷峰。
秦愷峰半晌才點點頭,沉聲道:“行,我回去之后跟老三說。”
老金頭聞起身道:“那行,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處理這件事兒。”
秦愷峰到家的時候,秦仕謙正抱著參參滿屋子亂竄,豹子跟在他倆身后撲來撲去,每次都差那么一點兒沒有抓到。
參參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秦愷峰略帶同情地看向豹子,心想這家伙放在山里,也算是一方霸主了,如今居然都淪落成哄孩子的工具了么?
但是有一說一,也就是豹子了,換個別的動物,怕是都沒有它這么靈活,能保證每次都恰到好處的差之毫厘。
“行了,別鬧了。”秦愷峰道,“豹子都快生了,你們還這么沒輕沒重的鬧。”
其實他倒也不是為了豹子說話,野生動物根本沒那么嬌氣。
豹子若是在山里,也少不得要抓獵物或者爬高上低。
他只不過是想跟秦仕謙說話,所以便隨口找個理由讓他先消停下來。
秦仕謙也很快領會到秦愷峰的意思,停下了玩鬧,抱著參參偏身坐在炕上問:“爹,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說啊?”
秦愷峰便將明天要用大牲口去趟雷的事兒跟他一五一十說了。
“我知道你伺候那些大牲口都挺上心的,也伺候的很好。
“但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這樣。
“孫家父子的慘狀你也看見了,我可不想村里再有人變成這樣了。”
“爹,瞧您這話說的。”秦仕謙道,“我還能不答應是咋地?
“牲口再好,也不如村里的人命重要。
“不過你們要用就先用山匪這次新騎過來的那幾匹馬,實在不夠了再用別的。
“我那幾頭牲口都喂的可好了,比他們山匪騎來的馬精神頭都足,可別隨便就給我糟踐了。”
秦仕謙嘴上說著理解,但其實心里也是舍不得。
只盼著山匪騎過來的幾匹馬運氣好,能直接把雷都趟出來,千萬不要犧牲他養了一個月的騾馬。
“這個你放心,肯定先用他們這次騎過來的。”秦愷峰見兒子答應的這么痛快,立刻拍胸脯保證。
爺倆正說話呢,說也沒注意秦仕謙懷里的參參的一雙大眼睛里正閃動著光芒,小腦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此時,周氏從灶間端著晚飯進屋,聽到爺倆的話,便感慨道:“我剛才聽老三媳婦說,被火硝炸傷還挺不容易痊愈的。
“多虧現在是冬天,天寒地凍的還稍微好點兒。
“若是在夏天啊,傷口更不容易愈合,有些人都活活潰爛致死呢!”
“可不是么,當初我還在軍中的時候,西邊那些蠻夷最怕的就是大齊的火硝。
“那可真是一炸一大片,讓他們死傷慘重。
“用過一次之后,就能讓他們很久都不敢再過來找事兒。
“只可惜邊疆的火硝總是供應不足,不然老子早就把那些蠻夷打得幾百年都不敢進犯咱們大齊了。”
秦愷峰說完這話,突然間就沉默了。
因為他一下子想起了大石村。
村里那么多的火硝,就是為了開采石頭,運送到宮中或是中原那些有錢人家去鋪地、蓋房子。
就像呂剛所說的一樣,朝廷對大石村火硝的管理更是形同虛設。
如果這些火硝能夠被送到邊境用以驅除蠻夷,那肯定可以少犧牲很多兵士的性命。
想到這里,秦愷峰的心情一下子就很是低落。
他心想,真的就如沈良翰所,大齊真的沒救了啊!
自己也不用繼續做什么回京城的夢了,倒不如踏踏實實留在這里,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算了。
因為這件事,秦愷峰一晚上情緒都很低落。
家里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想問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晚上全家都睡下之后,秦愷峰一個人也是輾轉難眠。
知道后半夜才迷迷糊糊有些困意,睡著不一會兒就開始做夢。
夢里全都是當年在邊疆駐扎時候死去的將士們。
他們紛紛質問,既然有火硝這么好用的武器,為什么還要讓他們用血肉之軀去抵擋蠻夷的入侵?
為什么火硝都能拿去炸山采石,就不肯送到前線給他們用呢?
秦愷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夢里被問得張口結舌,急得滿頭大汗。
正在他懊惱自己不知該如何回答將士們的疑問時,突然間遠處傳來幾聲巨響。
家里的地面和炕都跟著震動起來。
這一切像極了白天火硝爆炸時候的樣子。
而且還接連響了好幾聲。
秦愷峰下的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彈起來。
家里人也都紛紛被驚醒了。
村里此時各家各戶也都驚慌未定地點起了燈。
星星點點的亮光在村里蔓延開來。
秦愷峰飛快地穿上衣服準備出去一探究竟。
周氏在被窩里叮囑道:“老頭子,你小心點兒。”
“放心吧,我先出去看看,不會有事的。”
秦愷峰嘴上這樣說,卻已經背起長弓和箭簍,還順手抄起了自己放在炕邊兒的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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