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蓉換上一身縞素,頭纏孝帶,暫時被借調回廚房工作。
雖說葉清辭帶頭茹素,但每天來去這么多悼念的人要吃飯,維持秩序和布置靈堂的人要吃飯,廚房的雜役們恨不得化身三頭六臂,忙不過來。
最難過的是,干如此繁重的體力活,平日飯菜里還見不到半點油葷。
葉清辭等官員的傷心,是真情真意的。但天高皇帝遠,老百姓沒覺得皇帝換了個人當,對他們有什么影響。
說句不好聽的,葉清辭倘若過世,他們都會哭得震天響。而皇帝……是減老百姓的苛捐雜稅了,還是免老百姓的徭役了?
都沒有。
那傷心什么?
他們只會覺得二十七日不分晝夜、每家每戶必須去參加哭靈儀式,禁止民間一切嫁娶慶典,甚至不準屠宰豬羊導致市集無肉可買賣,十分麻煩。
空地臨時搭了幾口土灶,熬煮菜粥雜糧粥。蘇蓉埋頭清理堆積如山的蔬菜,想著一個關鍵問題。
這么巧合,皇帝一死,本該順位繼承的太子,就跟著突發惡疾沒了?登基的不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
二皇子有封地,四皇子戍邊,所以恰好留在京里的三皇子撿落地桃子。
詭異的是,新帝還嚴禁二皇子、四皇子回京悼念。父子人倫,就這么給自家二哥四弟生生掐沒了!
當然,這些疑惑她埋藏心底,對誰也不敢說。
不過她不敢說,有的是人暢所欲。
殘冬臘月,剛結束聲勢浩大二十七天的祭奠活動,一道檄文,連同各處散發的傳單、流,敲碎宜陽縣寧靜。
二皇子偕同四皇子,悍然舉兵,打著討逆弒君、匡扶社稷的口號,號召各郡縣附庸,誅國賊,以安九廟。
蘇蓉將晚餐送進正屋,正見葉清辭憤怒地將一卷竹檄,重重砸在案頭,對兩旁在座的燕彬和傅振道。
“這種時候強敵環伺,四皇子棄邊關不顧,率軍攻打三皇子。是想讓烏蠻人趁勢突破關卡,南下入侵中原嗎?”
“獨夫之心,豺狼之性!”
蘇蓉從沒見葉清辭這么疾厲色過,不覺進屋的腳步放輕,從食盒中拿出一盤盤飯菜小心翼翼。
燕彬等蘇蓉擺好飯菜行禮退出去,方開口:“大人,二皇子四皇子合兵,聲勢浩大,周邊一些郡縣已表明態度,依附支持。咱們該怎么辦?”
葉清辭沉著臉。
他自然不愿與二皇子四皇子同流合污。
但現在繼位的三皇子,同樣名不正不順,極可能是害死太子景淵的真兇。他恨不得親手誅殺而后快,也不愿效忠于對方。
“咱們不如先靜觀其變!”
傅振看著兩人臉色。
“大人,四皇子擅離職守,邊關岌岌可危。為宜陽縣的老百姓,您可不能任性辭官。而是要率領軍民做好戰斗準備,以應付即將到來的危機!”
燕彬微微訝異,沒想到平時只知吃雞,吊兒郎當的同伴,能有這般見識!
葉清辭同意傅振這個觀點。面含悲傷,點頭道:“當初殿下勸說陛下,將我調任宜陽縣,也有這個防范于未然的意思。”
宜陽縣雖不富裕,卻屬于軍事重鎮,南來北往的必經之路。而且周圍毗鄰高山大河,外有幾座大城為屏障,退可守,進可攻。
太子景淵深謀遠慮,可惜莫名被“惡疾突發”薨逝了。他心內一陣茫然,不知將來該為誰盡忠?聽到傅振提到宜陽百姓,才清醒過來。
作為一方父母官,保護治下百姓天經地義。至于局勢會怎樣演變,走一步看一步吧。
燕彬和傅振兩人勸說葉清辭坐下來吃飯。三人一邊吃,一邊商討怎么回復二皇子四皇子派來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