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蓉沉住氣,沒有大叫大嚷,更沒有疾厲色指責(zé)蒲里正。她只是冷然一張臉,直直盯著蒲里正的眼睛。
“蒲里正,是官府對你的信任,才有你現(xiàn)在的里正之位,讓你管理豐定村。你一一行,代表官府!”
“官府?dāng)喟刚撌拢枷衲氵@么武斷主觀嗎?”
“你……放肆!”
蒲里正大概做夢沒想到,蘇蓉看似溫溫柔柔,說出來一番話像是一把刀子,直捅他要害!
“我蘇蓉在金家三年為媳,夙興夜寐,灑掃漿洗操持家務(wù)無不努力,農(nóng)忙亦赴田間勞作。如此兢兢戰(zhàn)戰(zhàn),仍遭公婆笞罵、夫君呵責(zé)、小叔不敬。”
蘇蓉手撫心口,直視蒲里正。
“現(xiàn)在,擺明是金竹海他要另娶主簿千金,金家將我掃地出門為新婦騰位置。蒲里正,請摸摸自己良心。你這種論斷,是幫助金家把我往死路逼嗎?”
“天下悠悠,眾口難堵!”
她故意說得越發(fā)大聲,引來院子里正家人,紛紛投來錯愕目光。
見幾個孫女聽得專注,魏氏些許慌神,忙低聲呵斥她們:“快進(jìn)屋,別在這里妨礙你們爺爺處理村務(wù)!”
本來瞧不起蘇氏,沒想到蘇氏變得這般難纏。不僅膽肥了,還能說會道。老頭子鐵青一張老臉,半晌沒吭氣,顯見當(dāng)場都給懟啞口無了!
這種情況,小輩當(dāng)然不能繼續(xù)在場,看著她們爺爺丟臉。
蒲里正胸口疼,沒注意家人偷偷摸摸溜去后院。
攥緊手中茶杯,皺皮拉瓜的幾根老指頭,不停微微顫抖。好不容易,壓下心中怒火。
“蘇氏,你這是在指責(zé)老夫這個里正……沒有當(dāng)好,冤枉了你?”
“不敢!”
蘇蓉猜測多半在這老家伙手中,討不到開女戶的證明了。豐定村沒有她立足之地,除非有村民愿意頂著金家和里正給出的壓力,接納她入戶。
但誰敢接納她?
誰愿接納她?
真為原身不值且憤怒,即便死了,也逃不開身后名聲被污!
她破罐破摔。
“公道自在人心!蒲里正不問青紅皂白,指責(zé)我不孝不悌,想必站金家的立場,代表豐定村,要逐我這無辜受害者離村了?”
蒲里正眉頭鎖緊。
蘇氏給人印象,往日是個極為懦弱寡之人。三年間被婆家磋磨打罵,沒見她在人前抱怨一句。
本想用語打壓一二,防止她和金家鬧出事,影響到豐定村的安寧團(tuán)結(jié)。結(jié)果就說了那么兩句,對方直接發(fā)瘋了!
聽聽那些成語、詞語用連貫得……這蘇氏,當(dāng)真只是目不識字的普通農(nóng)婦嗎?他少時若沒讀過幾年書,都聽不懂對方在說啥!
難不成人死過一回真會開竅?
倘若蘇氏一直保持這口才,他可不敢縱容對方去外面混說!
“誰說要趕你出豐定村?”
蒲里正努力平復(fù)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喘勻過一口氣來道:“蘇氏,瞅瞅你這暴脾氣!老夫不過說那么兩句,你給我甩出一堆,難怪金家會把你趕出門?”
蘇蓉冷眼瞧著他。
蒲里正擺擺手,一臉為你好反被質(zhì)疑的無語。
“你算是我們豐定村的人,立女戶不是不行。但是,立女戶要有家底支撐的!你沒有田產(chǎn)房產(chǎn),如何單獨(dú)立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