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矯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怎么這么慢。”他說,對著里邊揚聲,“還沒編好怎么說嗎?要不要幫忙啊,我們這里有很多人擅長編瞎話。”
說罷擺手喊了幾個名字。
站在一旁的繡衣衛士便有幾個怪聲怪調應著向內廳去。
“來了來了。”
定安公夫人聲音從內傳來,聲音帶著哭意,走出來眼睛也紅紅的。
“都尉見諒,親人相見說了些過往。”
衛矯的視線看向定安公,見他臉色發白,如喪考妣。
衛矯忍不住笑了,視線再看向定安公夫人手里牽著的少女,微微挑眉。
此時室內其他人的視線也都看向少女。
換了淺黃衣裙,挽起迎春鬢,臉雖然還是那樣素淡,但或許是衣衫和發髻映襯,細眉似乎彎了些,單薄的眼皮也柔和了些,鼻頭更翹了些,薄唇也含些些水光,整個人如梨花般清雅。
先前的少年護衛看不到蹤跡。
“阿聲。”柳蟬迎過去,上上下下打量她,歡喜說,“換回女裝更好看。”
莫箏對她一笑,沒有說話,她能感受到柳長青持重視線掃一眼就移開了,程遠年輕人好奇盯著看了兩眼,視線便回到師妹身上,唯有衛矯。
衛矯盯著她,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從左看到右,從右看到左,來來回回,不停不歇打轉。
定安公夫人旁觀都有些受不了,總覺得下一刻這衛矯就要扒掉少女的衣衫......
這瘋子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她忙伸手拉扯定安公。
“都尉,這的確是我妹妹的女兒。”定安公啞聲說。
“你白馬鎮的啊。”衛矯沒理會定安公,依舊看著莫箏,挑眉說,“沒燒死?”
莫箏看向他,眼神有些茫然,似乎不太懂他說的什么。
定安公和定安公夫人倒是愣了下,衛矯竟然知道白馬鎮的事,但旋即又釋然。
繡衣衛窺探之事,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都尉,你說的那是我家親妹妹。”定安公夫人忙說,落淚,“我那個妹妹和外甥女都過世了。”
說罷拉著莫箏。
“這是我們叔父家妹妹的女兒,叔父那邊有兩個女兒呢。”
“這個堂妹也可憐,前幾年過世了,夫婿續了弦,不成器,也不管這個孩子,叔父還寫信要我們去照看,沒想到……”
楊落在旁接過話:“我家老爺要把小姐嫁給一個老鰥夫,所以我和小姐逃了。”
說著也抬袖子掩面哭起來。
柳蟬聽到這里握著莫箏的手,神情憤怒:“原來阿聲你有這樣的父親,怪不得說不提也罷。”
莫箏垂目:“我將來自立門戶,不再靠他就是。”
定安公夫人擦淚嗔怪:“什么自立門戶,咱們楊家又不是沒人。”說著看向柳長青,“柳學士,這孩子從家里逃出來,說要自立門戶,便向京城來,遇到柳小姐,見她病了又有請帖,就拿了請帖借用柳小姐的身份去考了公主伴讀。”
柳長青皺眉,要說什么,柳蟬先開口。
“爹,這是我自愿的。”她說,“我當時沒有辦法考試,不想空進京一場,所以才愿意給楊小姐……”
雖然先前不是這樣說的,但此時得知阿聲真實身世這么可憐,她便想為她說話。
有人咚咚咚敲桌面。
“那為什么不是楊小姐去,而是這個……”
衛矯說,視線終于從莫箏身上移到落后一步的楊落身上,也只是一個打轉,便又回到莫箏身上。
“……婢女去?你們家,連婢女都會讀書?”
“我原本生在富貴人家,家里敗落了,我被變賣為奴。”楊落站出來一步,大聲說,“我在家是讀過書的。”
這在新朝很常見,并不奇怪,一朝天子一朝臣,新貴新世家發家,收買了敗落的舊世家權貴家的奴仆甚至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