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矯緩緩坐起來,視線適應了黑暗,伸手摸了摸干澀的嘴唇。
一天沒有吃喝了。
藏書閣這邊的人是不會記得給他送茶水飯菜的。
不過也無所謂,他已經習慣被人忘記了。
也知道人餓幾天渴幾天也不會死。
而且,這世上很多東西都能吃。
衛矯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紙塞進嘴里,一把接一把,不停地咀嚼吞咽,直到再也塞不下去。
他吐出一口氣,伸個懶腰。
“睡好了,吃飽了。”他說,“可以繼續讀書了。”
他也不點燈,伸手準確地抓起桌案上的一卷書。
手摸過,感受著紙張的粗糙,借著藏書閣外飛檐上懸掛的宮燈透進來的昏黃,看到其上敷衍的字。
他看的書不是藏書閣中的珍藏,而是學生們抄寫的。
抄寫的如此敷衍的送過來的,必然是凌魚。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人心如果為善,則天道為善……”
衛矯念出這句話,旋即嗤笑一聲,伸手扯下來。
黑暗里似乎眼前又浮現女子白皙的身影……
“呸?!彼麤_著眼前的虛影啐了口,女子的身影消散,“都是禽獸!”
手中的書卷瞬間被撕成紙片一揚,如雪片紛紛。
……
…….
夜色深深,伴著最后一聲宵禁的鼓聲,衛七爺帶著隨從回到了衛氏舊宅。
簡單打掃過,也亮著幾盞燈的宅院,比起昨日好多了,但大多數屋宅安靜無聲,依舊陰森荒寂。
衛序腫著半邊臉接出來:“怎么樣?這次他怎么說?總不能還是皇帝皇后一起吃飯不見人吧?”
一個隨從說:“沒有見到人,說是去國學院讀書了,等了一天,天黑也不見回來,繡衣說是熬夜苦讀?!?
衛序瞪眼:“他一個繡衣都尉讀什么書,謊話越說越荒唐?!?
衛七爺坐下來擺擺手:“這話還真不荒唐,當初大將軍就是送他進京跟王在田讀書,如今王在田是國學院祭酒。”
衛序愣了下:“讀書?不是送來當質安撫皇帝……”
衛七爺喝斥“住口!”
衛序閉嘴不說話了。
衛七爺瞪他一眼,再掃過其他人。
“說話注意點,我們現在不是在隴西,而是在京城?!彼f,再看向外邊,“鄧山的腳下。”
雖然皇帝鄧山出身普通,但得了天下當了皇帝十多年了,已經是天命所歸,當之無愧的天子。
天下的子民沒有人敢直呼其名,甚至忘記了他的本名。
此時此刻,天子腳下,隴西來的官職都沒有的衛氏七爺,就這么輕輕松松喚出這個名字。
而衛序也好隨從也好,都沒有驚訝,顯然已經習慣了。
隴西衛崔,雖然比鄧山舉兵晚了一些,但其勢與鄧山旗鼓相當。
只是因為鄧山先一步登基稱帝,一個就成君王,一個就成了臣子。
衛氏并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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