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對著莫箏笑,伸出手。
“殿下,我這一輩子是個廢物,一無是處,但我把你救了,帶著你多活了……”
他枯瘦的手指展開,似乎在算她的年齡。
“……多活了十年,值了?!?
莫箏微微一笑。
兩歲被帶出來。
張老太監死的時候,她十二歲,是多活了十年。
不過,現在已經又過去五年了。
“張爺爺。”她看著張老太監枯皺又有些模糊的臉,伸出手糾正張老太監的手指,“現在是,多活了十五年了?!?
莫箏猛地睜開眼,感受著船搖晃,水聲,夜風。
她抬起手比出十五。
是,多活了十五年了。
她嘴角彎了彎,不錯,在夢里她也保持著清醒。
莫箏看了眼另一邊小床上沉睡的楊落,楊落安安靜靜而睡,沒有再噩夢掙扎。
先前已經知道,在這女孩兒的先知中,她應該死了。
不過,在死亡沒到來前,繼續努力地活吧。
她將手放在身前閉上眼。
……
…….
夜色籠罩大地,大地上有火蛇游走,很快來到一座城池前。
“開門!”
“繡衣辦案!”
聽著城門下人馬的呼喝,看清楚他們身上衣袍手中的符節,城門衛不敢有絲毫怠慢打開城門。
數十繡衣簇擁著衛矯疾馳而進,留下城門衛心驚膽戰,不知道城中誰要被抄家滅門。
不過,讓半夜被驚醒的府官們松口氣的是,繡衣不是來辦案的,是借宿。
野外露宿是不可能的,驛站也是懶得住的,敲開就近的城池,住進官衙是衛矯的習慣。
官衙里燈火通明,大小官員恭敬而立,看著坐在府衙大堂的衛矯。
衛矯舉著袖子打個哈欠,眼尾拉長。
“我就是借個宿,諸位大人不用多禮,都去歇息吧?!彼σ饕髡f。
真要不禮他,他就會砸破家門,把官員從家中拖出來。
“陛下平定天下,給萬民太平,給諸位俸祿官職,你們見到陛下的符節,如此不敬,是不是想造反?”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衛都尉,但官員們已經久聞大名,知道其行事猖狂。
聽到衛矯發話,諸官才退了出去。
今夜也難眠了。
誰知道這衛矯睡著睡著會不會查問誰。
一眾人聚集在知府起居所在,議論著繡衣。
“他們連證據都不需要,說誰有罪就定罪?!?
“衛矯去阜陽抓人,太守只不過問了一句可有證據,就被扣上了受賄徇私,不敬陛下的罪名,一起抓走了?!?
“動不動就說別人對陛下不敬,他呢?如果真是辦案也無可厚非,他卻是把官衙當自己的屋宅用來睡覺?!?
“辦案的時候反倒從不在官衙,只設私獄。”
“到底是我們對陛下不敬,還是他不敬?”
知府聽著大家的抱怨,擺擺手示意:“敬不敬自有陛下定奪。”
而這幾年來,陛下從未苛責過繡衣。
官吏們對視一眼,神情無奈。
他們不好說陛下的不是。
“這衛矯有個好爹?!币粋€官吏輕哼一聲,“前些年蜀地動蕩,衛崔出手鎮壓才得以收復,但還有不少部族隱患,也是靠衛崔協助鎮守,西南才能安穩,據說陛下還要封衛崔為異姓王,對衛崔的兒子自然也多有恩寵?!?
聽到這里,有個官吏欲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小聲說:“我聽說,這衛矯似乎不是衛崔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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