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竟是在這般破敗之處長大。
難以想象,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可即便生于此等苦寒之地,這孩子眉宇間卻無半分陰郁卑怯,反而一身清正之氣,不卑不亢。
想來,將他養(yǎng)大的這位母親,定然是個品行高潔之人。
“我方才聽世子妃說,你家還有個寡母?”
徐少陵垂首應(yīng)下,語氣坦然。
“確是如此。”
“只是母親前些時日生了場病,如今剛好些,正在屋里將養(yǎng)著。”
他話音剛落,徐母的聲音就從房里傳了出來。
“是陵兒回來了嗎?”
徐少陵趕緊應(yīng)聲。
“是的,娘,孩兒回來了?!?
說完,他側(cè)過身,伸手朝著屋門的方向虛引。
“先生,請?!?
黃先生微微頷首,抬腳便朝著那低矮的房門走去。
步履從容,不見半分嫌棄。
這般破敗之地,竟養(yǎng)出了如此品性的兒子,那位寡母,想必也是個不凡的女子。
他心中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婦人,生出了幾分好奇。
等黃先生進(jìn)去后,宋朝陽才趕緊跟上了身后。
剛進(jìn)去,就瞧見一位身形清瘦的中年婦人從房內(nèi)迎了出來。
婦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頭發(fā)簡單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fā)散落在額前。
雖然眉宇間帶著病容,但眼神清澈溫婉,自有書香門第的嫻靜氣質(zhì)。
想來年輕時,定然也是位風(fēng)姿綽約的佳人。
她先是朝著黃先生和宋朝陽微微福了福身子。
而后,她偷偷掀起眼皮,打量面前的兩人。
宋朝陽她是認(rèn)得的,可是她身旁站著的那個男人,瞧著倒有些面生。
她看向一旁的兒子,目光帶著詢問。
“陵兒,這位是?”
徐少陵一時語塞。
思索之際,一旁的黃先生主動開了口。
“鄙人姓黃,與令郎因棋結(jié)緣,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今日棋癮犯了,外頭地方諸多不便,便叨擾到府上來了”
徐大娘聽了這話,立刻眉開眼笑。
“既然都是朋友,那就別站著了,進(jìn)來坐。”
她微微側(cè)身,讓開條路。
黃先生也不推脫,跟著徐大娘進(jìn)了門。
徐大娘拿著抹布,將椅子仔仔細(xì)細(xì)擦了好幾遍,才略帶局促的開口。
“這都是干凈的,你們別嫌棄?!?
黃先生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坐下。
徐大娘見他不嫌棄,心里也松了口氣。
“你們先坐著,我去拿點糕餅來?!?
說罷還不等眾人回應(yīng),便急匆匆去后院。
一時間,房間內(nèi)安靜下來。
黃先生這才抬起眸子,打量這間小屋子。
整個屋子一眼便能看全,除了這套桌椅,就剩下兩張破舊的木板床。
除此之外,便再無他物。
黃先生自小錦衣玉食長大,就算是微服私訪,也并未受過虧待。
而今見了這件屋子,他難以想象,徐少陵是如何在此生活十八年之久的。
思及此,黃先生覺得自己的心隱隱鈍痛。
“你好歹也是有營生的人,怎的住的如此簡陋?”
徐少陵倒茶的手微微一頓,而后緩緩開口。
“從前我不過是個小二,酒樓經(jīng)營不景氣,發(fā)不出月錢,加上母親身體不好,僅有的錢都攢著給母親治病,便沒有多余的了。”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