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表情這才舒展開來,策動手上馬鞭道:
“出發(fā)!”
......
沿淮水西上,一行人風(fēng)塵仆仆地趕路,即使騎馬也行過了兩日,終越過蔥郁磅礴的秦嶺,眼前一片開闊的渭中平原上,遠遠即可望見一座巍峨連綿的城垣。
長安城。
離城十里處,塵沙漫揚的驛道上,李克用勒馬停住,搭了個手勢遠眺,前方即可遠遠望見明德門高聳雄偉的城垛了。
李克用沖身邊的劉馳馳一笑,道:
“兄弟,我們終又一起回來了!”
騎在馬上的劉馳馳心潮驟然起伏,一股不可名狀的氣息的胸口處涌動,他沒說話,只用力點了點頭。
李克用回頭沖簡方招呼:
“簡將軍,就地找一處客棧歇兵秣馬,給兄弟們找個舒適的地兒住下。”
簡方大聲應(yīng)了,馳馬跑出去。不多時候回來就指著身后不遠道:
“將軍,離此不遠就有一處新修的客棧。”
李克用點頭,一行人策馬向他所指的方向趕去。
有儀客棧,坐落于山麓北線驛道的南側(cè),是家占地規(guī)模不算小的客棧。光從外看,兩層高瓦密密麻麻錯落有致的房間就比沿途一路任何家客棧要多,院墻門樓都是新筑的,細節(jié)來看,可見店老板狠花了心思。
劉馳馳站在門楣下對著客棧的牌匾端詳了半天,李克用笑道:
“怎么了兄弟,一路上跋山涉水辛苦慣了,看到如此舒適氣派的客棧反倒不敢住下了?”
劉馳馳收回眼神說:
“不是,只是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覺而已。”
李克用哈哈一笑,在馬上推搡了他一把道:
“到底是做過詩人騷客的人,哪里來的這么多感傷!”
一行人就此在大門處下馬,牽著馬匹堂堂地走進了客棧的院落。
一進院門,大家都嚇了一跳。
就見四方院落的青磚地上,老老少少匍匐跪地著十幾二十人。
劉馳馳一眼見到領(lǐng)頭那名像是掌柜的人就樂起來:
“張有儀,原來是你!”
......
張有儀,原本是長安城外一戶普通莊戶人家,整日里犁田開地,辛苦耕作,然而卻只能見天收成,家計實在難以維系。就因為家在官道附近,人來車往的看得多了,有一日突發(fā)奇想,變賣光了所有田產(chǎn),在長安城郊山麓一側(cè)開了家客棧,雖是寒陋,但兼顧著賣些酒水粗菜,勉強聊以度日。這種日子維系了一年多半,卻被一場滂沱大雨意外地摧垮殆盡。
說白了,摧垮他一家老小生活的,不是大雨,而是一場箭雨。
一場真正的雕翎箭雨!
今年開春的一天,他本就不大的店里突然先后來了兩撥子客人。一撥是便衣喬裝準(zhǔn)備進京的李克用,另一撥是刺殺了田大總管義子剛剛逃匿出城的劉馳馳。這本是素不相識的一群人,卻因京衛(wèi)驍騎營的一場奇襲走到了一起。(詳見本書第十章細節(jié))
雖然最終在劉馳馳和李克用的聯(lián)手下,兩人一舉擊潰了驍騎營,但由此給張有儀帶來的影響卻是毀滅性的,整間客棧戰(zhàn)火下被糟蹋得滿目瘡痍,徒有危壁,幾乎被損毀殆盡。
在他絕望得欲哭無淚之際,是李克用一張銀票救了他。這張銀票面值五百兩官銀,足夠他重開一家像樣的客棧。兩人走后張有儀憑這筆銀子作資,重振旗鼓開了眼前這家有儀客棧。
大半年過去,他的客棧已是長安城周邊數(shù)得上名號的大鋪子了。
張有儀這人念恩,迄今仍記得他恩人的樣子。
此刻李克用也豁然想起他來,笑道:
“這真是山水何處不相逢啊!掌柜的,我們又見面了!”
聞,匍匐于地上的張有儀抬起頭來,笑著淚出:
“兩位恩公,在下終又等到二位了。”
這一晚,有儀客棧高掛滿客牌,只招待李克用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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