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澄微微側目,循著聲音注意到了李景隆,他對李景隆是很有好感的。
李景隆出身大將之家,父親曹國公李文忠是太祖麾下一員得力干將,乃開國大將,虎父無犬子,李景隆自己也常修兵法。偏偏是這樣一個名將之后,李景隆竟然還飽讀詩書,文采風流!
文武全才,也不過如此。
關鍵是,很多老將都主張娘里娘氣、不痛不癢的拖沓“推恩法”,李景隆卻支持“削藩”。這簡直是在支持黃子澄自己的主張,雪中送炭的力挺。
由是,黃子澄越看李景隆,越是順眼。只見李景隆身材頎長,玉樹臨風。景隆的身份雖是武將,但完全不像有些武將一樣邋里邋遢、一臉是毛……比如魏國公徐家那倆人,徐輝祖簡直是個農民,徐增壽簡直是個暴富的土財主。
而景隆邊幅修剪得干凈,衣著得體,須發整齊,整個人給人干凈整潔的感覺,看著十分舒服。他舉止也很雍容儒雅,風度翩翩,這才是皇家貴胄的范。
這時圣上的聲音道:“曹國公但說無妨。”
李景隆不慌不忙,從容自若地抱拳一禮,“圣上,那高陽王一身力氣不假,可是只有匹夫之勇,有勇無謀,何足為懼?高陽王便是能以一敵百,又能敵控弦百萬?”
景隆稍緩一口氣,又道:“魏國公是不是太夸大其詞了?縱觀今古,能運籌帷幄、能率領大軍的名將,有幾個是靠匹夫之勇,親自上陣沖殺的?”
好!說得好!黃子澄聽到這里,差點喊出聲來。
終于有人說了明白話!如此一來,放走一個有勇無謀的郡王,黃子澄那天沒吭聲,又有什么過錯?所謂社稷大臣,憂天下、掌大政,哪里能對每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也面面俱到?
黃子澄沉下心一想又認定:李景隆的這番話,圣上一定能聽進去。
黃子澄常伴君左右,還是比較了解圣上的。當今圣上,不太愿意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把什么責任都往皇帝頭上怪……一些大臣,就是喜歡推卸責任,一股腦兒都說是圣上的意思。
那天親口說送走燕王諸子的人,確實是圣上。不過李景隆這么一說,圣上就沒什么錯了。
果然不出所料,朱允炆馬上就開口道:“曹國公之有理。”
黃子澄聽罷,心里松了一口氣。他暗自又看徐輝祖,只見他好像剛剛吞下了一坨污|物一樣,憋得一臉通紅,偏偏一聲都不敢吭。
就在這時,皇帝從御座上站了起來,“朕還有事。”
幾個大臣忙跪伏行禮,大呼,“圣上萬歲,恭送圣上。”
等皇帝離開御門,沒一會兒吳忠便出來了,叫黃子澄和齊泰入內議事。肯定又是謀劃北平之事,黃子澄這幾個月都在苦心琢磨方略,并不心虛。
于是御門內的文武各有各的事,陸續散去了。_a